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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扬花——防疫站分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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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0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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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疫站分家记     一

   防疫站要分家,一分为二,一曰卫生监督所,另曰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防疫站站长姓吴,名争鸣。吴争鸣签字的时候总是龙飞凤舞,那个鸣字怎么看怎么像个鸟字,职工们在背地里就喊他鸟站长.鸟站长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本科大学生,脑子快,嘴皮利索,不把上司放在眼里,所以这次分家他只能在卫生监督所和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二者选其一,升官是不可能。

   鸟站长手里提了两个副站长,一个虞春生,一个杨根旺。这两人都是农家子弟,凭真功夫考上大学,和鸟站长又是同一所大学的师兄弟,以前很是听鸟站长的话,最近却都按捺不住,背地里暗暗发功——不论鸟站长到监督所抑或疾病控制中心,都会空出一个位置,虞和杨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卫生监督所和疾病控制中心相比较,卫生监督所显然肥缺一个,管着全县的宾馆饭店和所有的娱乐场所。搞卫生监督除了整天吃香喝辣,还时常能捞点.拿点。这对于广大职工有意无意都是一种诱惑,就像用windows xp的总盼着早点换成vista。因此,在分家摸底调查中,全站三十八人竟有三十五人的志愿填的都是卫生监督,卫生监督所却只有七个“编”。

   此情此景,可谓山雨欲来,祸起萧墙。                       


防疫站分家记     二

  卫生局国泰局长昨天找鸟站长谈话——有人告他重用虞副站长贪渎结核病督导经费,又有人告他重用杨副站长在新疾控大楼的基建中收受贿赂。揭发材料所用资料之翔实,数据之精确,非行家里手莫属。鸟站长用腿肚子一想就知道这准是自己的两个副手干的:两位兄弟真他妈不地道,你们要置对方于死地,不能拖我下水呀。鸟站长和温文尔雅的国泰局长话别时已盘算好如何对付自己的俩个小师弟。今天的站长办公会议就是要他俩杯酒释兵权。

   鸟站长首先传达了国泰局长昨天的要求:防疫站分家千头万绪,仍需时日。全县的卫生监督和疾病控制不能有丝毫懈怠。为了做好过度时期的各项工作,全体职工重新定责定岗:鸟站长同时主持卫生监督和疾病控制两块工作,两位副站长筹备疾病控制中心成立的工作,其他人各司其职,各负其责。鸟站长使的无影鬼手将两位副站长的分管地盘重又揽入囊中。上午的站长办公会议还未结束,县纪委就打电话急招鸟站长。鸟站长去了纪委竟如泥牛沉海,再也不露头。据说是在正天宾馆的二楼被软囚了,什么原因不得而知。虞副站长和杨副站长尽量抑制着内心的欢快,带着站办公室主任雪松和鸟站长的夫人,驶一辆快报废的尼桑车,满县城乱窜,将近午夜时分,终于探听出是为了发放卫生许可证时收钱没給人家开发票。鸟夫人鼓着哭红的水泡眼听罢嘘口气,立刻让人送她回家。她知道,事儿不大了。两位副站长却没底,他们无法预料事态会如何发展,因为防疫站收钱不开票的事情由来已久,不知纪委掌握多少,鸟站长又交代多少?如果是内部人员抖露的,那末结果会很是不堪。

  鸟站长是从卫生局业务股股长的位置下到防疫站当站长的,受排挤的意味很浓郁。但他却不以为然。到防疫站后,鸟站长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人员调整,所有二级机构全换成跟自己一条心的人,并且提拔了自己的俩师弟做副手,自己的妹婿做办公室主任。各科室实行目标责任管理,能创收的科室一律进行承包,奖金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根据全县地理条件,将卫生执法队伍分为东中西三片,大家扛着《卫生许可证》下乡卖,美其名曰服务上门。一年下来,职工的奖金翻了两番还拐弯,全站上下彻底被征服。此后,鸟站长竟当起了甩手领导,非重大事情从不上班,坐在家里就能遥控整个卫生防疫站,连报销批条子的事都是自己的妹婿办公室主任雪松代劳。一时间,全县为之轰动——庞统第二,雏凤再世。鸟站长深信: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所以,下乡的几个“片”常常在《卫生许可证》里蹭出吃饭加油的开支时,他竟熟视无睹,不闻不知。几年下来,也就成惯例。在这非常时期,是谁将这个底露出去,居心叵测!

  从第二天起,县纪委将防疫站的二级机构挨个找去谈话,除了要搞清发证不开票的事,就是想彻查鸟站长……


防疫站分家记     三.

  四天后,傍晚。

  恒华酒店,翡翠厅。

  鸟站长囫囵地从县纪委的谈话地正天宾馆全身而出,毫发未损。今晚他的俩师兄弟为他接风,在座的全是二级机构负责人。

  望着一桌子花团锦簇的美味佳肴,鸟站长神情严肃,用所有人刚好能听到的语调连声说:“破费了,破费了”。

  杨根旺站起来,举着酒杯,亲热地拍拍鸟站长的肩膀:“这次亏您抗住,要不事儿就大了去啦。来,弟兄们,为站座平安归来干一杯”。

  满桌的人站起来,都举起酒杯,充满期待地等着鸟站长。

  鸟站长缓缓起立,将面前一杯足足三两的“口子窖”喝尽,姿态优雅地将杯子底朝天,向众人示意。于是,群情振奋:“放雷子,放雷子”。

  待大家一饮而尽,纷纷落座,服务小姐们斟第二杯酒的时候,鸟站长重又站起,态度和蔼地让小姐们出去,并吩咐不叫别进来。转身透过600度的眼镜犀利地扫视众人:“黄段子等会儿再说,我先讲几句正经的。今天吃的是分家饭,提前吃。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大家要好自为之。切不可再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尽管要分家,大家还在一个系统,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不听劝,某些人定要一意孤行,我奉陪到底。这次要不是刘县长给纪委打招呼,估计你们没几个能坐这吃饭”。

  随着袅袅婷婷的服务小姐们的离去,翡翠厅内豪华璀璨的灯光似乎黯淡了许多,尴尬的氛围犹如氤氲的酒汽,迷离地飘荡。

  恰在此时,杨根旺的手机响了起来,老掉牙的彩铃声——“心雨”。杨根旺正在捣鼓他的第二春,这是人人皆知的小秘密。他却装模作样地跑到外面去接电话。

  这个插曲令所有人轻松不少。

  暗怀鬼胎的人们少有拘束地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席间,恒华酒店的副总,一香港富婆闯进,花枝乱颤舌头打着卷地感谢防疫站领导们关照;隔壁芍药厅土地局的翁局长也端着酒杯来替鸟站长压惊;还有牡丹厅海棠厅梨花厅的认识不认识的乱忙一通。

  酒意半酣,杨根旺终于嘀咕完了他的电话。

  “认罚,认罚。”众目睽睽下,杨根旺满面桃花,笑容欲滴,将酒杯端起,先是抿一小口,然而环顾四周,见众怒凛然,便一鼓作气放了雷子。

  浓眉大眼的雪松站起,煞有介事地宣布:“老规矩,每人一个段子。不笑的,罚;不黄的,罚;出格的,也罚”。首先是雪松自己崩不住了第一个笑起来,在众人的哄笑里雪松也放了雷子。

  于是,轰轰烈烈的酒宴在一个一个的黄段子里慢慢达到高潮。

  鸟站长心知肚明,弟兄们逃过一劫,难得疯狂!


防疫站分家记     四

  二十年来,鸟站长第一次与鸟夫人在家里分床而眠。昨晚鸟夫人实在受不了鸟站长身上铺天盖地的酒气,定要他睡到儿子房间。鸟站长醉意阑珊一塌糊涂地睡了几小时,黎明时分,却无法再做周公之梦,只得早起,跑步去。

  仲夏的早晨延续着昨日闷热,尽管太阳还未升起,却感受不到些许凉意。小县城的建设确有改观,楼层高了,马路宽了,但整个县城仿佛被水泥包裹起来,少有自然的灵动。

  鸟站长出了大园,往西河大桥跑去。几百米后,昨夜的酒劲涌上头,不得不蹲在路边,喷薄而出。鼻涕眼泪也涓涓不断。一对晨跑的老夫妻路过,老妇人对老头说:“新鲜,清早就能喝得这么醉”。老头说:“跑步跑得吧?”老妇人:“哼,你就没闻到那股酒味?”一只野狗奔来,鸟站长落荒而去。鸟站长往回跑时,发现那条野狗已东倒西歪,不省犬事。

  上班时分,鸟站长来到站上。

防疫站已瘫痪!

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防疫站那栋旧大楼,像块令人生厌的癞疮疤鲜廉寡耻地矗立在幸福家苑和旺业大市场之间。周围只有老物资局的破楼房与之堪比伯仲。

  检验科无人采血;财务科无人收钱;东中西三“片”因为行政收费的收据还被扣在纪委而无法下乡创收;一些老百姓听说纪委查了防疫站,也凑热闹来要钱要发票;审计局闻到腥味,一干人觅踪而至。祸不单行的感受强烈地吞噬着鸟站长的心:是疖子总要流脓!这个疖子是自己俩小师弟给生生掐破的。其实,只要再给鸟站长半年的时间,这颗大疖子就会甩给别人。无奈,俩小屁孩都已杀红了眼,不再顾忌。

   检验科的殷老科长去年才退休,剩下几位美女与帅哥死活都不当科长。鸟站长求助于昔日的老同学曹奇谋,将他从官庄医院借调至防疫站,前题是奇谋必须当检验科长。鸟站长深知奇谋为人老实正直,工作认真负责,业务水平蛮高,还有些学究气,酸酸的。鸟站长却不了解奇谋也有两项缺陷使他不能胜任检验科长的职位:奇谋已是离过婚的男人,但他一见年轻女人就脸红,紧张得手心脚心冒冷汗,此其一也。奇谋对中国象棋痴迷的程度几近狂热,每天在电脑上和别人都拼得灰头土脸鱼死网破才甘罢休,此其二也。当然,换了别人亦难胜任。检验科的几位红男绿女,早已心猿意马想反水拉。

  这不赖检验科的人!他们虽然是辅助科室,工作量却很大,又累又脏。以前还有名清洗工帮着洗洗涮涮,去年殷老科长一退休,清洗工也回家不干了。什么烧杯.量筒.吸管.培养皿.采样瓶全*检验科的人自己动手洗刷烘烤。尤其是做理化项目搞消化的时候,乌烟瘴气,催人泪下。别的科室接触结核病.狂犬病.艾滋病,包括乙肝病人都有额外补助,唯独他们没有。检验科还有几个人不在“编”,滚动工资停止调整四五年,防疫站竟无动于衷。这次分家,据说卫生局规定不在“编”的人员无权自主选择要去的单位。隐忍已久的矛盾顷刻间昭然若揭,并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其它科室不在“编”的人员纷纷响应,全撂挑子不干了。

  鸟站长清楚卫生局的规定只有局党组成员和他们几个站长少数人知道,泄密的就是俩同门小师弟!
飞雪扬花——防疫站分家记(五)(六)
                            五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除了猪肉无大荤,除了郎舅无好亲。――鸟站长感慨万端!
  关键时刻方显英雄本色。雪松凭借多年基层执法经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将那些甚嚣尘上凑热闹的个体户逐散开去。
审计局带队的马局长与鸟站长有着总角之交,见场面如此纷乱,实不忍再落井下石,亦率部扬长离去。
焦头烂额的鸟站长此时才了解到二位副手已分赴黄柏桃铺。
圈套早已设计好。
鸟站长抚案叫绝!
防疫站的那辆旧尼桑还是十几年前省卫生厅下发的,已过报废期。上得检测台,所有指标竟然全部合格,足见小日本的产品质量确实过硬,开车的林师傅保养技术也绝非一般驾驶员能望其项背。老林驾车有三不:路况不好不开,路况不熟不开,车况有问题绝对不开。老林脾气倔强,在整个卫生系统赫赫有名。有回下乡,巧遇县长田凉的小车抛锚,田凉想搭顺风车,老林说超载硬是不允。卫生局长国泰听了这不着四六的事,头皮都发麻。过后田凉并未计较,倒是无碍。老林一生别无所求,他的兴趣爱好只有一样:钓鱼.闹鱼.电鱼.炸鱼,为炸鱼的事甚至被派出所拘留过,但他和鱼就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虞春生最怕乘老林开的车。老林开车,夏天不开空调,冬天不开暖汽,还不许他人在车内抽烟。防疫站是另有一台五凌之光,可坐那辆车需要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开那辆车的驾驶员姓徐,名宝乐。徐宝乐开车一个字:险!他开着开着会冷不丁告诉你车子没刹车了,喇叭不响了,要不就告诉你车子熄不了火,甚至在行进中会将方向盘拽下来,裆杆摘下来。车内常电光四射,烟雾缭绕。就这么台破车,徐宝乐还拿它当赛车开,上了公路从来都是他超别人,没见有人超他,而且什么车他都敢超,宝马.奔驰.凯迪拉克均不在话下。单位最后只好下令:严禁徐宝乐进山。于是防疫站流传起一句歇后语:宝乐进山——休想。
  虞春生密切接触乡镇卫生院.乡村医生二十年,无数次上山下乡,走村串寨,对全县的地理交通早已烂熟于心。闭着眼睛凭感觉也能知道现在到了水桂。
夏日的大山格外沉闷,道旁树丛里的蝉声撕心裂肺。山间综综流泉倒是给热火攻心的人们带来几丝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香,也夹杂着腐殖质的异味。
  一行人来到目的地早已汗流浃背,大口喘气,恨不能也吐出舌头来散热。
虞春生昨天下半夜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通知,说是收治了一例疑似出血性大肠杆菌O157H7型肠炎的病人,家庭住址在潜山水桂,而发病地点却在潜山桃花铺,要求对两地的相关区域予以严格消毒。虞春生立即通知杨根旺,并在电话中约定,今天两人各带一台车,携防疫科人员下乡。
  待他们返城,才获知防疫站发生的一切。但为时以晚,他们与鸟站长裂隙的种子已深深植下飞雪杨花——防疫站分家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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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下本无好人坏人都是普通人。芸芸众生里只有那么几个人会贯穿你一辈子,或父母子女或朋友情人。
还有一种人谓之贵人,很宿命,很唯心。就是在你的生命历程中,每每关键时刻,总有这样的人援之以手,指点谜津,引领道路,劈斩荆棘。当然,这样的贵人可遇不可求。
  鸟站长便很幸运。
他下放当知青时被推荐入伍,驻南方沿海某地。身高1米80的他凸显鹤立鸡群,很快被师参谋长看中,调他进师直属篮球队。师篮球队和师卫生队的营房紧邻,一来二去他和师卫生队长厮混熟,又被调进卫生队。那年冬天特别寒冷,一次他值夜班,用电炉取暖,鬼使神差地酿起火灾,把卫生队的大楼烧掉半边。参谋长和卫生队长竭尽全力保住他没进军事法庭,让他提前退伍回地方了事。
他却塞翁失马,因祸得福。那年偏偏恢复高考,他在家捡起尘封已久的教科书,头悬梁锥刺股地玩命读了几个月,竟考取安徽医科大学,成为第一届天之娇子。
大学毕业,没费周章进了县卫生局业务股。他自恃牌子亮,业务精;不巴结,不献媚。总以为会像水浒梁山里的阮氏三杰一样能将一腔热血和肚内百万雄兵卖与识货人。
孰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熬了上十年,才混了个股级干部,并且是论资排辈,按部就班。
哀大莫过于心死。
自此,他每日约一帮卫生系统内德高望重的牌友,成天戴帽子,钻桌子,无意进取,乐不思蜀。直到田凉从省里下来挂职当县长,短短接触几次,便使田凉县长顿起惺惺相惜之意,明里暗里给组织部施加影响,最终让他官至防疫站站长,副科级。
防疫站这座小庙实再不够鸟站长折腾,他的志趣亦不在卫生系统。
田凉县长屡有简拔之心,无奈时世唯艰,阻力重重。田凉县长这种官场老油子,岂能不明就里。光阴荏苒,也就不以为意。这可成全了鸟站长一段遥控署政的佳话。
凭心而论,如过防疫站真的分为监督所和疾控中心,鸟站长深知自己的两个副手无论应付哪一边都游刃有余,就是雪松也能名副其实。自己现在无处高就,万般无奈,只得将两师弟踏踏实实地踩住,再踩住。
虞春生.杨根旺岂是等闲之辈,联袂反戈,顺理成章。
繁星点点,夜幕深沉。
街灯是浮躁的,霓虹灯更是轻佻——光怪陆离地极尽挑逗诱惑之能事,足见商家用心良苦。
小县城的夜充满勃勃生机,站在大街上居然能听见ktv包箱里声嘶力竭的鬼哭狼嚎。迤逦道旁的大排挡人头攒动,酒肉飘香,一派欢声笑语,纸醉金迷。高速公路的发达,使世界变得很小,操着不同地方口音的人们,相聚在此,吆五喝六,通宵达旦。
防疫站站长办公室竟非同寻常也亮着灯光。鸟站长.虞春生.杨旺根.雪松几人的办公会议已持续多时。现在经过几番较量,泾渭早已分明。鸟站长依据防疫站的现实状况,提出一些解决矛盾的办法,却被虞春生.杨旺根逐项否定。理由很简单,所有的问题不能留后遗症,否则,对行将分立的监督所和疾控中心不利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字经教导我们说:人之初,性本善……
大千世界,好人居多。真正害人的只有赵高.王莽.杨国忠.和珅.秦桧.魏忠贤那些个乌龟王八蛋。草根民众和人民公仆与之都相去甚远。
昨夜的站长办公会议,由于观点相左,立场迥异,又相持不下,只得各持己见,不了了之,并未生大的波澜。今天留下雪松主持防疫站日常工作,其他三位站长同赴卫生局,请求国泰局长予以裁夺。
无关人员如不得要领是敲不开国泰局长办公门的,只有卫生局的相关人员才掌握敲门秘笈。虞春生是除卫生局以外能登堂入室的少数人之一,他知道敲门该怎样地抑扬顿挫.轻重缓急,这不禁令鸟站长.杨旺根醋意横生。虞春生是国泰局长未出五服的uncle.
虞春生聪明绝顶。他能将罗贯中所著一百二十回本的《三国演义》目录完整背下,他能记住《水浒传》里一百零八好汉的所有人物浑号。但他坦诚相告,自己从未完整地读完过《红楼梦》,因为他实在搞不清那里面的人物关系。现实生活里什么母舅家老表.姨娘家老表的齿序年伦,次第长幼他一万年也弄不通,情急之下,一概以英文uncle相称谓,叫得那些亲戚们错愕不已。久而久之,亲戚们才知道他在这方面确实低能,常此以往,见怪不怪。国泰局长与他见面也总以uncle相戏称。
国泰局长翩翩风度,是那些装高雅玩深沉的人所学不来的。一举手,一投足就不经意地挥洒出一个极品男人的成熟韵味,魅力无穷,风光无限。他在小县城里有不少忠诚的女性fans,其中不乏走火入魔痴迷不悟者。国泰局长总是循规蹈矩,守身如玉,从未越雷池一步。要知道政府大院可是个容易产生绯闻的是非之地。
卫生局的大楼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透着落伍的官僚衙门那股庄重刻板气息。虽然每间办公室都装有空调,因为电路老化,常跳闸停机。
鸟站长他们一行在国泰局长办公室汇报问题,一上午竟遭遇三次停电。每逢停电,都要打开门窗。就在这开门关门之间,进进出出之际,鬼精鬼精的三个人,却获悉县医院的张建设院长已被双规。
师出同门,思维方式就有相似的地方。三人在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件事对于他们的仕途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至少他们可有一人去争取张建设所余的空缺。监督所和疾控中心还能安排两人。哈哈,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沒等国泰局长做工作,他们三人已达成一致,按昨晚鸟站长的方案办。
还是等到送走他们以后,国泰局长才从纪检组长老周那里得到消息,县纪委通报,已对张建设双规!
才把防疫站的人从纪委里捞出来,怎么又把县医院的给整进去拉。国泰局长沉思良久。
防疫站领导班子空前团结,重又和谐。雪松却想,这潭浑水,少趟为妙。尽管鸟站长也是他的uncle.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徐宝乐终于驾着尼桑进山。这是防疫站领导班子新做几项重大决定之一。老林因年龄偏大,不愿再进山跑长途,徐宝乐才得以和他对换。
徐宝乐今年二十有七,家住潜山棋盘。父母早亡,有一哥哥在广东东莞开间证券公司。徐宝乐不愿仰人鼻息,更不受嗟来之食。哥哥嫂嫂屡次召唤,他都予以婉拒:哥嫂,我这辈子只爱美人不爱银子,平生有园园足矣。园园是他老婆的小名,爱称!
为消弭县纪委检查带来的负面影响,更为杜绝收钱不开票事情发生,防疫站领导班子决定,今后东.中.西三“片”分别由雪松.虞春生.杨根旺带队。严格执法程序,严肃执法纪律,谁出事,谁负责。雪松今天带队进山。
雪松早想出来透透气,不稀罕那勾心斗角的虎穴狼窝。
已是夏末,十万大山,层林尽染。尼桑车行驶在舒缓平坦的沥青路上,徐宝乐说,这感觉像摸女人大腿,爽。车过源谭,爬上十八岬,一览众山小,仿佛穿梭在云雾里,飘飘然,陶陶然。
车后排座着李斯,邵小龙。好端端的空调开着,邵小龙却将车窗打开,宁愿忍受窗外热浪腾蒸,也不闻座旁李斯身上怪味。李斯患有顽疾,神经性皮炎,不能涉水,所以很少冲凉洗澡,天长日久,馊味丛生。此君亦是守财奴,据说存款几十万,无论春夏秋冬,孑然一身制服,而且必定是最旧最破还最脏的。到现在他家看的居然还是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他嫌彩色电视机浪费电。家中只有十五瓦白炽灯一盏,情不得已,决不开灯,夜间只用手电,用到最后手电筒没电,照着像鬼火。他不买手机,不装电话。母亲和他联系,多有不便,于是送他一只小灵通。用过几月,他却退还母亲,母亲问他何故?答曰没地儿冲电。李斯管东‘片’收钱开发票,几年下来毫厘不差,比专业会计师还精准。他从不借钱给别人,唯独邵小龙例外。每次邵小龙死缠烂打管他借,尔后他又死缠烂打问邵小龙要,获胜者总是李斯。
邵小龙以前在防疫站开过一段时间的供贸公司。一开始倒是财源茂盛,风生水起,着实辉煌灿烂,牛逼烘烘过。好景不长,架不住自己吃喝嫖赌,又逢别人坑蒙拐骗,十几万钱款打了水漂,被逼得卖了房改房,还欠一屁股搭两胯的债,走错路都能碰到问他要钱的人。邵小龙最爱说的笑话是:林彪觐见斯大林。斯大林问,抽烟吗?林彪摇头。斯大林问,喝酒吗?林彪又摇头。斯大林再问,赌钱吗?林彪仍摇头。最后斯大林问,嫖女人吗?林彪还是摇头。待林彪走后,斯大林对身边侍者说,这人还活个什么劲!邵小龙品行德性,由次可窥一斑。由于欠着防疫站几万元的承包金,他现在只能领生活费三百大洋。这三百大洋管着他全家四口人的吃喝用度和房租,实在是入不敷出,难以为继。
车到塔畈,已将近正午。照例在老李饭店进粲。几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将杯盆碗碟杀个干干净净,一算帐要五十元。下乡补助每人每天才三元。这如何是好?雪松不断搓着手。
发表于 2008-9-12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继续发表!期待中。。。。。。。
发表于 2008-9-13 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好象是真实的故事啊,说的人物地点都是那么熟悉。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酷暑难耐,两小孩上学,同坐校车。大孩见小孩仍穿运动装校服就问,为何穿这个?小孩神情木呐答我妈逼的。大孩再问,为何仍穿运动鞋?小孩仍答我妈逼的。沉默有顷,笑倒车内一片。
雪松见商店老板神情木呐心有不甘地一五一十数着硬币,不禁暗自莞尔。
商店紧*塔畈初中校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只要学生正常上课,虽不能赚得盆满钵满,略拣点油盐钱还是可以。就这么跳蚤大的商店竞要接受工商.税务.卫生.质检.烟草.盐业.消防多家部门管理,同时动物检疫也唯恐落后,使劲插足其间,上下其手。待商店老板数完硬币,往塑料袋装时,李斯火眼金睛,手疾眼快地从里边揪出一枚假钱。老板目瞪口呆。
塔畈街小石桥过去,有周记冻库。老板乃一壮汉,三十出头,剃着秃瓢,光着两膀,遍身鹰呀虎呀的刺青煞是骇人,一看就知绝非等闲之辈。壮汉双手抱拳,口中嚷嚷:各位政府,今天本人少交十元钱,只交一百九。雪松问为什么?壮汉说给个面子。雪松说那不行,我们收费有标准,岂是儿戏。纠缠多时,壮汉嗓门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引来大半条街人围观。邵小龙想,这主儿是个硬茬,口风还未改,显然从里面才出来不久。邵小龙将壮汉扯至一旁,低声相劝,你只交一百九,那十块钱我个人替你垫上,发票还是开二百。壮汉不允,说开一百九的发票才算给面子。李斯与徐宝乐相询,报警不?雪松将他俩一拨拉,报什么报,为十块钱,人家110能睬你?雪松见门旁有两袋猪油,每袋足有百来十斤。他走上前,腰背略弓,舒展猿臂,一手提起一袋,移至店内阴凉处,轻轻放下,对壮汉说,大热的天,别晒坏了。壮汉心中凛然,气焰顿失。雪松接说,莫耽误事,快交了吧。壮汉连连点头,交交交。雪松写证,李斯收钱开票,李斯故意将百元大钞对着太阳照了又照,引得众人笑声阵阵。壮汉知道今天遇见高手,高高手了。他哪里晓得,雪松是天柱山气功大师刘少雄的开山弟子,得过真传嫡教,对付像他这样的小毛贼,三个五个还有富余。看热闹的勾肩搭背转回家去,散了。
再给其他各家发放卫生许可证时,了无阻碍,势如破竹,进展顺利,快得出奇。塔畈街二十多家商店饭铺一个多小时搞定,一举拿下。上得车内,雪松问李斯,一共收入几何?李斯不假思索,三千七百零五元。雪松追问,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吗?李斯答:不信你数。李斯这家伙理财确实高人一筹,积数年如一日,每天上班伊始直至下班,开出多少张发票,收回若干钱钞,均能一口报出,滴水不漏。雪松发话,收工。车内轻漾涟漪。
自塔畈而黄柏而龙关而源潭,一路颠簸,荡气回肠。车窗外夕阳斜下,重峦叠嶂,牧童横笛,小楼人家。
尼桑重又驶回柏油马路,徐宝乐高呼:解放区,好!
雪松接友人电话,县医院张建设院长在医疗用品采购中,有些环节讲不清,仍在纪委交代问题。被牵连的有开发区党组副书记蒋天明,公路局长王强。王强问题最大。
到达梅城,已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红尘滚滚。
全力集团杨续喜题字在夜空里光芒万丈。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19: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共产党潜山县纪律检查委员会通告:
经查,原潜山县医院院长张建设(正科).原潜山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党组副书记蒋天亮(副县).原潜山县交通局长王强(介于正科与副县之间)三同志在工作中存在重大失误,但均事出有因。着将三人革去顶戴花翎,各打五十板(打板时须屁股脱光光),削职为民,永不叙用!
                         特此
                                      公章(暂缺)
                                        某年某月某日
其他的人和事且按下不表,还是接着说防疫站分家那档事。
张建设已然落马,所余空缺招来四方英雄,八路豪杰,一时烽火连天,狼烟四起。
据CNN透露,有意向竟岗者达三十六人之多,含县医院内部若干.县中医院若干.卫生局若干.底下区乡医院若干.卫生系统以外若干.当然包括防疫站三位站长。虞副站长和杨副站长稍触即回,知道要在这班悍兵猛将中脱颖而出,几无可能。他俩调整战略,紧紧看好行将分立的卫生监督所和疾病控制中心两块肉骨头。鸟站长虽然对县医院院长这个位置不屑一顾,但和防疫站相比,毕竟是正科。因此,他倒在可有可无之间。也据CNN传言,对他最为赏识的田凉县长即将荣升副市长,到底是福是祸,实难逆料。冲击县医院长职位,或王顾左右,都必需使防疫站保持稳定。在这非常时期,至关重要,切切。
九月,是莘莘学子收获的季节。防疫站今年收获不小,一共考中三个,检验科奇谋的儿子,卫生科袁大姐的女儿,健康教育科小马的儿子。奇谋的儿子曹亮天资聪颖,智力超群。四岁上小学一年级,今年才十六岁,回回三好生,年年是第一。糊里糊涂,一不留神考入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袁大姐女儿周玲却颇多周折。初中毕业,即辍学在家,再也不愿念书。做过导游小姐,饭店服务员,卖过保险,搞过楼盘销售,历尽江湖险恶,终于幡然醒悟: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一咬牙,一跺脚,竟又从高中一年级念起,连着又补习两届,今年终于修成正果,被武汉同济医科大学录取。小马的儿子,自幼顽劣,无法无天,恶行累累,罄竹难书。直到初中快毕业,对绘画突然兴趣盎然,什么齐白石,张大千,李苦禅,梵高,莫奈,毕加索迷恋不已,自此发奋学画,小王为他遍延名师,寒暑往来,几易春秋。也是今年高中中央美术学院。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可难着邵小龙了,他的工资只够送三家份子钱,这个月一家人吃饭怎么办?穷困潦倒近十年,哪里还有通财之谊的朋友。能借的借光了,能骗的骗完了,到如今,无计可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像他这样的丧家之犬。邵小龙忧心如焚,团团乱转,转至一彩票销售点前,推门入内,摸出口袋中仅剩五元钱,往柜面一拍:一注双色球,随机;一注排列三,号码195.售票小姐头也不抬,打票找钱。邵小龙攥着彩票和一个钢崩出得门来,心想今儿个晚上老子中了五百万,明天也买车买房包二奶,中午恒华晚上潜阳。天天早上吃锅贴喝稀饭,饺子二十个,十个肉的十个菜的,稀饭要两碗,喝一碗倒一碗。他奶奶的谁让咱又有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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