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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天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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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4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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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天柱山            
                               作者:余秋雨

                                      1

    现在有很多文化人完全不知道天柱山的所在,这实在是不应该的。

    我曾惊奇地发现,中国古代许多大文豪、大诗人都曾希望在天柱山安家。他们走过的地
方很多,面对着佳山佳水一时激动,说一些过头话是不奇怪的;但是,声言一定要在某地安
家,声言非要在那里安度晚年不可,而且身处不同的时代竟不谋而合地如此声言,这无论如
何是罕见的。

    唐天宝七年,诗人李白只是在江上路过时远远地看了看天柱山,便立即把它选为自己的
归宿地:“待吾还丹成,投迹归此地。”过了些年,安禄山叛乱,唐玄宗携杨贵妃出逃蜀
中,《长恨歌》《长生殿》所描写过的生生死死大事件发生在历史舞台上,那个时候李白到
哪里去了呢?原来他正躲在天柱山静静地读书。唐代正在漫漫艳情和浩浩狼烟间作艰难的选
择,我们的诗人却选择了天柱山。当然,李白并没有炼成丹,最终也没有“投迹归此地”,
但历史还是把他的这个真诚愿望留下了。

    想在天柱山安家的愿望比李白还要强烈的,是宋代大文豪苏东坡。苏东坡在四十岁时曾
遇见过一位在天柱山长期隐居的高人,两人饮酒畅叙三日,话题总不离天柱山,苏东坡由此
而想到自己在颠沛流离中年方四十而华发苍苍,下决心也要拜谒天柱山来领略另一种人生风
味。“年来四十发苍苍,始欲求方救憔悴。他所若访潜山居,慎勿逃人改名字。”这便是他
当时随口吟出的诗。后来,他在给一位叫李惟熙的友人写信时又说:“平生爱舒州风士,欲
卜居为终老之计。”他这里所说的舒州便是天柱山的所在地,也可看作是天柱山的别称。请
看,这位游遍了名山大川的旅行家已明确无误地表明要把卜居天柱山作为“终老之计”了。
他这是在用诚恳的的语言写信,而不是作诗,并无夸张成分。直到晚年,他的这个计划仍没
有改变。老人一生最后一个官职竟十分巧合地是“舒州团练副使”,看来连上天也有意成全
他的“终老之计”了。他欣然写道:

    青山只在古城隅,

    万昊归来卜筑居。把到天柱山来说成是“归来”,分明早已把它看成了家。但如所周
知,一位在朝野都极有名望的六十余岁老人的定居处所已不是他本人的意向所能决定的了,
和李白一样,苏东坡也没有实现自己的“终老之计”。

    与苏东坡同时代的王安石是做大官的人,对山水景物比不得李白、苏东坡痴情,但有趣
的是,他竟然对天柱山也抱有终身性的迷恋。王安石在三十多岁时曾做过三年舒州通判,多
次畅游过天柱山,后来虽然宦迹处处,却怎么也丢不下这座山,用现代语言来说,几乎是打
上了一个松解不开的“情结”。不管到了哪儿,也不管多大年纪了,他只要一想到天柱山就
经常羞愧:

    相看灵秃无归计,

    一梦东南即自羞!

    这两句取自他《怀舒州山水》一诗,天柱山永远在他梦中,而自己头发秃谢了也无法回
去,他只能深深“自羞”了。与苏东坡一样,他也把到天柱山说成是“归”。

    王安石一生经历的政治风浪多,社会地位高,但他总觉得平生有许多事情没有多大意
思,因此,上面提到的这种自羞意识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于心头:

    看君别后行藏意,

    回顾潜楼只自羞。

    只要听到有人要到天柱山去,他总是送诗祝贺,深表羡慕。“搅辔羡君桥此路”,他多
么想跟着这位朋友一起纵马再去天柱山啊,但他毕竟是极不自由的,“宦身有吏责,觞事遇
嫌猜”,他只能把生命深处那种野朴的欲求克制住。而事实上,他真正神往的生命状态乃
是:

    野性堪如此,

    潜山归去来。

    还可以举出一些著名文学家来。例如在天柱山居住过一段时间的黄庭坚此后总是口口声
声“吾家潜山,实为名山之福地”,而实际上他是江西人,真正的家乡离天柱山还远得很。

    再列举下去有点“掉书袋”的味道了,就此打住吧。我深感兴趣的问题是,在华夏大地
的崇山峻岭中间,天柱山究竟凭什么赢得了这么多文学大师的厚爱?

    很可能是它曾经有过的宗教气氛。天柱山自南北朝特别是隋唐以后,佛道两教都非常兴
盛。佛教的二祖、三祖、四祖都曾在此传经,至今三祖寺仍是全国著名的禅宗古刹;在道教
那里,天柱山的地理位置使它成为“地维”,是“九天司命真君”的居住地,很多道家大师
都曾在这学过道。这两大宗教在此交汇,使天柱山一度拥有层层叠叠的殿宇楼阁,气象非
凡。对于高品位的中国文人来说,佛道两教往往是他们世界观的主干或侧翼,因此这座山很
有可能成为他们漫长人生的精神皈依点。这种山水化了的宗教,理念化了的风物,最能使那
批有悟性的文人畅意适怀。例如李白、苏东坡对它的思念,就与此有关。

    也可能是它所蕴含的某种历史魅力,早在公元前一零六年,汉武帝曾到天柱山祭祀,封
此山为南岳,这次祭山是连伟大的历史学家司马迁也跟随来了的。后来,天柱山地区出过一
些让一中国人都难以记怀的历史人物,例如赫赫大名的三国周瑜,以及“小乔初嫁了”的二
乔姐妹。这般风流倜傥,又与历史的大线条连结得这般紧密,本是历代艺术家恒久的着眼
点,无疑也会增加这座山的诱惑。王安石初到此地做定局时曾急切询部当地百姓知道不知道
这里出过周瑜,百姓竟然都不知道,王安石深感寂寞,但这种寂寞可能更加增添了诱惑。一
般的文人至少会对乔氏姐妹的出生地发生兴趣:“乔公二女秀所钟,秋水并蒂芙蓉。只今冷
落遗故址,令人千古思余风。”(罗庄:《潜山古风》)

    当然,还会有其他可能。

    但是在我看来,首要条件还是它的自然风景。如果风景不好,佛道寺院不会竞相在这里
筑建,出了再大的名人也不会叫人过多地留连。那么,且让人们进山。

    2

    我们是坐长途汽车进天柱山的,车上有十多个人,但到车停下以后一看,他们大多是山
民和茶农,一散落到山岙里连影子也没有了,真正来旅游的只是我们。

    开始见到过一个茶庄,等到顺着茶庄背后的山路翻过山,就再也见不到房舍。山外的一
切平泛景象突然不见,一时涌动出无数奇丽的山石,山石间掩映着丛丛簇簇的各色林木,一
下子就把人的全部感觉收服了。我在想,这种著名的山川实在是造物主使着性子雕镂出来的
千古奇迹。为什么到了这里,一切都变得那么可心了呢?在这里随便选一块石关搬到山外去
都会被人当作奇物供奉起来,但它就是不肯匀出去一点,让外面的开阔地长久地枯燥着,硬
是把精华都集中在一处,自享自美。水也来凑热闹,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这儿一个溪涧,
那儿一道瀑布,贴着山石幽幽地流,欢欢地溅。此时外面正是炎暑炙人的盛夏,进山前见过
一条大沙河,浑浊的水,白亮的反光,一见之下就平添了几分烦热;而在这里,几乎每一滴
水都是清澈甜凉的了,给整个山谷带来一种不见风的凉爽。有了水声,便引来虫叫,引来鸟
鸣,各种声腔调门细细地搭配着,有一声、没一声,搭配出一种比寂然无声更静的静。你就
被这种静控制着,脚步、心情、脸色也都变静。想起了高明的诗人、画家老是要表现的一种
对象:静女。这种女子,也是美的大集中,五官身材一一看去,没有一处不妥贴的,于是妥
贴成一种难于言传的宁静。德国哲学家莱辛曾在《拉奥孔》一书中嘲笑那种把美女的眼睛、
鼻子、嘴巴分开来逐个描绘的文学作品,这是嘲笑对了的。其实风景也是一样,我最不耐烦
有的游记作品对各项自然风景描摹得过于琐细,因此也随之不耐烦书店里的《风景描写辞
典》之类。站在天柱山的谷岙里实在很难产生任何分割性的思维,只觉得山谷抱着你,你又
抱着山谷,都抱得那样紧,逮不到一丝遣字造句的思维。猛然想起黄庭坚写天柱山的两句
诗:

    哀怀抱绝景,

    更觉落笔难。

    当然不是佳句,却正是我想说的。

    长长的山道上很难得见到人。记得先是在一处瀑布边见到过两位修路的民工,后来在通
向三祖寺的石阶上见过一位挑肥料的山民,最后在霹雳石边上见一位蹲在山崖边卖娃娃鱼的
妇女。曾问那位妇女:整个山上都没有人,娃娃鱼卖给谁呢?妇女一笑,随口说了几句很难
听懂的当地土话,像是高僧的偈语。色彩斑斓的娃娃鱼在瓶里停伫不动,像要从寂寞的亘古
停伫到寂寞的将来。

    山道越走越长,于是宁静也越来越纯。越走又越觉得山道修筑得非常完好,完好得与这
个几乎无人的世界不相般配。当然得感谢近年来的悉心修缮,但毫无疑问,那些已经溶化为
自然景物的坚实路基,那些新桥栏下石花苍然的远年桥墩,那些指向风景绝佳处的磨滑了的
石径,却镌刻下了很早以前曾经有过的繁盛。无数的屋檐曾从崖石边飞出,磬钹声此起彼
伏,僧侣和道士们在山道间拱手相让,远道而来的士子们是指指点点,东张西望。是历史,
是无数双远去的脚,是一代代人登攀的虔诚,把这条山道连结得那么通畅,踩踏得那么殷
实,流转得那么潇洒自如。

    如果在荆莽丛中划开一条小路,一次次低头曲腰地钻出身子来,麻烦虽然麻烦,却绝不
会寂寞;今天,分明走在一条足以容纳浩浩荡荡的朝山队伍的畅亮山道上,却不知为何突然
消失了全部浩浩荡荡,光剩下了我们,于是也就剩下了寂寞,剩下了惶恐。

    进山前曾在一堵墙壁上约略看过游览路线图,知道应有许多景点排列着,一真排到最后
的天柱峰。据说站在天池边仰望天柱峰,还会看到一种七彩光环层层相套的“宝光”。但
是,我们走得那么久了,怎么就找不到路线图上的诸多景点呢?也许根本走错了路?或者倒
是抄了一条近路,天柱峰会突然在眼前冒出来?人在寂寞和惶恐中什么念头都会产生,连最
后一点意志力也会让位给侥幸。就在这时,终于在路边看到一块石头路标,一眼看去便一阵
激动:天柱峰可不真的走到了!但定睛再看时发现,写的是天蛙峰,那个蛙字远远看去与柱
字相仿。

    总算找到了个像样的景点。天蛙峰因峰顶有巨石很像一双青蛙而得名。与天蛙峰并列有
降丹峰和天书峰,一峰峰登上去,远看四周,云翻峰涌,确实是大千气象。峰顶有平坦处,
舒舒展展地仰卧在上面,顿时山啊、云啊、鸟啊,都一起屏息,只让你静静地休憩。汗收
了,气平了,懒劲也上来了,再不想挪动。这儿有远山为墙,白云为盖,那好,就这样软软
地躺一会儿。

    有一阵怪异的凉风吹在脸上,微微睁开眼,不好,云在变色,像要下雨,所有的山头也
开始探头探脑地冷笑。一骨碌起身,突然想起一路无避雨处,要返回长途汽车站还有漫长的
路途。不知今天这儿是否还会有长途汽车向县城发出?赶快返回吧,天柱峰在哪儿,想也不
敢去想了。

    后来,等我们终于赶回到那幅画在墙上的游览线路图前才发现,我们所走的路,离天柱
峰还不到三分之一。许许多多景点,我们根本还没有走到呢。

    3

    我由此而不能不深深地叹息。

    论爬山,我还不算是一个无能者,但我为何独独消受不住天柱山的长途和清寂呢?我本
以为进山之后可以找到李白、苏东坡他们一心想在山中安家的原因,为什么这个原因离我更
加遥远了呢?

    也许不能怪我。要不然堂堂天柱山为何游人这般稀少呢?

    据说,很有一些人为此找过原因。有人说,虽然汉武帝封它为南岳,但后来隋文帝却把
南岳的尊称转让给了衡山,它既被排除在名山之外,也就冷落了。对这种说法只可一笑了
之。因为天柱山真正的兴盛期都在撤消封号之后,更何况从未被谁封过的黄山、庐山不正热
闹非凡?

    也有人认为是交通不便,从合肥、安庆到这里要花费半天时间。这自然也不成理由,那
些更其难于抵达的地方如峨嵋乃至敦煌,不也一直熙熙攘攘?

    我认为,天柱山之所以能给古人一种居家感,一个比较现实的原因是它地处江淮平原,
四相钩连,八方呼应,水陆交通畅达,虽幽深而无登高之苦,虽奇丽而无柴米之匮,总而言
之,既宁静又方便,但是,正是这种重要的地理位置,险要而又便利的生存条件,使它一次
次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成了或要严守、或要死攻的要塞所在。这样,它就要比其他风景胜地
不幸得多。不间断的兵燹几乎烧毁了每一所寺院和楼台,留下一条挺像样子却又无处歇脚的
山路,在寂静中蜿蜒。

    我敢断定,古代诗人们来游天柱山的时候,会在路边在寺庙道院里找到不少很好的食宿
处,一天一天地走过去,看完七彩宝光再洒洒脱脱地逛回来。要不然,怎么也产生不了在这
儿安家的念头。

    因此,是多年的战争,使天柱山丧失了居家感,也使它还来不及为现代游人作应有的安
排。

    空寂无人的山岙,留下了历史的强蛮。

    4

    天柱山一直没有一部独立的山志,因此我对它的历史沧桑知之不详。约略可说的只
是……

    南宋末年,义民刘源在天柱山区率十万军民结寨抗元达十八年之久,失败后天柱山遭到
扫荡,刘源本人则牺牲在天柱峰下;

    明朝末年,张献忠与官军多次以天柱山为主战场进行惨烈的搏斗,佛光寺等寺院都付之
一炬,仅在崇祯十五年九月的一次战斗中,张献忠的起义军战死十余万人,天柱山地区“尸
横二十余里”;

    以后,朱统钅奇又以天柱山为据点抗清复明,余公亮也在这里聚众造反。他们都失败
了,天柱山又一次受到血与火的荡涤;

    天柱山成为最大的战场是在清代咸丰、同治年间,太平天国的将领陈玉成在此与清兵撕
杀十几年,进进退退、烧烧杀杀,待太平天国失败后再去打点这个旧战场,金山寺庙几乎都
已不复存在;

    ……

    是的,天柱山有宗教,有美景,有诗文,但中国历史要比这一切苍凉得多,到了一定的
时候,茫茫大地上总要现出圆目怒睁、青筋贲张的主题,也许是拚死挣扎,也许是血誓报
复,也许是不用无数尸体已无法换取某种道义,也许是舍弃强暴已不能验证自己的存在,那
就只能对不起宗教、美景和诗文了,天柱山乖乖地给这些主题腾出地盘。

    它本该早就彻底荒芜,任蛇蝎横行、豺狼出没,但总还有一些人在战场废墟上低头徘
徊,企图再建造一点大体可以称作文明或文化的什么,例如直到本世纪二十年代还有一个妙
高和尚栖息在马祖洞旁的草庵里日夜开荒积粮,又四方化缘,竟以多年精力重建起寺院,实
在是创造了个人意志力的惊人奇迹。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本世纪依然兵荒马乱,油漆崭新的
殿宇很快又在战火中颓圮。现在,战争停息已有很多年了,这儿,也许可以比较长久地改换
一个主题?

    终于又想起李白、苏东坡、王安石他们了。在我们辽阔的土地上,让这样的文人能产生
终老之计的山水,总应该增加一些而不是减少吧。冷漠的自然能使人们产生故园感和归宿
感,这是自然的人化,是人向自然的真正挺进。天柱山的盛衰升沉,无疑已触及到这个哲学
和人类学的本原性问题。苏东坡、王安石本是不错的哲学家,天柱山寺庙的僧侣中一定也隐
伏过许多玄学大师,他们在山间漫步沉思的时候,是否也曾碰撞到这些问题的边缘?王安石
一直叹息在这里没有人能与他谈学问,他是否也想摩挲一下这方面的玄机?

    至于我,现今也到了苏东坡所说“年来四十发苍苍”的年岁,浪迹四野,风尘满身。当
然不会急着在这里觅地建房,但走在天柱山的山道上,却时时体会着“万里归来卜筑居”的
滋味。我不是也一直在寻找吗?

    好像寻找的人还相当的多。耳边分明响起比我年轻的人的恳切歌声:“我想有个
家……”

    是的,家。从古代诗人到我们,都会在天柱山的清寂山道上反覆想到的一个远远超出社
会学范畴的哲学命题:家。选自“文化苦旅”
 楼主| 发表于 2010-8-4 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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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秋雨余秋雨,1946年生,浙江慈溪市桥头镇人。1968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历任上海戏剧学院院长、教授,上海剧协副主席。1962年开始发表作品。1991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系列散文集《晨雨初听》、《文化苦旅》、《山居笔记》、《千年一叹》、《行者无疆》、《借我一生》、《我等不到了》等,专著《戏剧理论史稿》、《戏剧审美心理学》、《中国戏剧文化史述》、《艺术创造工程》等。在海内外出版过史论专著多部,曾被授予“国家级突出贡献专家”、“上海市十大高教精英”等荣誉称号。现在,还担任99读书俱乐部的荣誉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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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妻子马兰
  马兰,1962年4月23日出生于安徽太湖县,原籍安徽寿县。著名黄梅戏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是迄今为止国内既囊括了舞台剧表演全国最高奖项、又囊括了电视剧表演全国最高奖项的唯一人。2007年,荣获美国纽约市文化局、林肯表演艺术中心和美华协会颁发的“亚洲最杰出艺术家终身成就奖”。   马兰为黄梅戏的振兴、发展,起着承前启后、继往开来之作用,作出了卓越之贡献,她是继严凤英之后黄梅戏中最杰出的旦角演员。她的艺术成就卓著,是继严凤英之后当代黄梅戏最具代表性的人物。马兰在海内外华人中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她的表演,品味高雅而又充满生命力,在人物性格塑造、内心刻划、舞台节奏和演唱厚度上广受好评,被学术界公认为“国内把传统艺术和现代精神结合得最好的极少数表演艺术家之一”。
发表于 2010-8-4 14:48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8-4 14:55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柱山一直没有一部独立的山志,因此我对它的历史沧桑知之不详。约略可说的只
是……
乌以风先生为天柱山著了天柱山志  怎么会没有呢
发表于 2010-8-4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柱娇子 于 2010-8-4 15:03 编辑

乌以风先生小传


朱康宁

一、拜师求教
      乌以风于1901年出于山东聊城。1922年至1928年就读于国立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后浙江省国书馆编纂和杭州省立高中教师。他立志教育和大成学业,在某种程度上与伟大教育家马一浮先生的交往和教诲是分不开的,他把马先生奉为恩师和做人楷模,马先生视他为膝下弟子。马一浮号湛翁,庄穆和蔼,美髯飘飘,一脸道容。他于1883年2月25日生于四川,1967年6月2日逝世,享年85年。湛翁11岁丧母,19岁丧父,20岁丧妻,以后未娶,专门致力于教育,学问渊博,独具见解,曾与周恩来总理有很深的交往。乌以风曾这样赞扬恩师:“凡中土九流,百家之学,汉宋经师之论,文史词章,小说杂记,无不涉猎,进而求其原委,明其旨归,佛教经典,义禅教理,以及道教玄学亦莫不旁研兼通。”“在杭州时,居陋室,服布衣,潜心为学,不求人知,曾立下誓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1929—1932年间,乌以风向湛翁问业请益未尝间断。1934年他任安徽省立宣城中学校长,每遇休假必去拜谒先生。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湛翁迁居四川筹设复性学院,乌以风被先生当作得意门生选中,同时入川。湛翁开办复性学院,旨在弘扬大法,启迪后学。乌以风在该院先任都讲,继任典学,专司先生讲学时司仪。每次开讲前数日,都是先生写好讲稿,交他誊写,然后又送先生改正。讲期一到,他将旷怡亭打扫干净,并搞一束鲜花插在讲桌瓷瓶内,名曰献礼花。讲课前,学人云集,等候湛翁到来,每当此时,他去湛翁住地尔雅后,请先生莅临开示。先生将改定讲稿交与他,然后换上礼服,徐步前往,他随侍在后,等湛翁升座坐定,他将讲稿又手持顶礼以献。少顷,湛翁聚精会神向学人开示。
      1938年,湛翁又迁回西湖定香桥蒋氏别墅。此处,湖光荡漾,山翠欲滴,烟柳围绕,亭台参差,这是湛翁学生蒋苏庵的居住地方。因蒋仰慕湛翁盛德,追随唯谨,故请先生住西。苏庵能诗,常与先生唱和,颇有一番桃李深情。乌以风曾几次赴西湖拜望先生,每次先生留他住西楼。西楼周围有西廊,可摆几椅,在此燕息眺望,使人心旷神怡。每值夕阳西下,晚风送爽,他都陪伴先生在此小坐,聆听先生的教诲。湛翁曾将和苏庵的诗抄送给他,以作纪念,诗云:“柳梢楼角南山庄,竹里行厨北斗虚,万事浮云苍狗幻,忘言坐对晚风徐。”
一年冬,他与几个学友奉侍先生围炉而坐,湛翁拨火见灰,便提示曰:“人的性理为习气所埋没,好像这炭火常埋于炉灰里,拨灰然后火出,破习然后性见,学者须有破习功夫,才能谈得上见性。”乌以风对先生这番话当时还领会不深透,屡经忧患,乃近晚年,他的习染才渐剥落。他晚年所著一百万字的哲学笔记《性习论》,对性习之辩论,皆因先生平时教诲和启发之故。
       乌以风学诗始于30岁以后。能粗成篇章,自以为有长进,于是抄录数首面呈现湛翁指教。先生阅后,曰:“汝诗尚未入门。”他顿觉大渐,从此暗决心,发愤学诗,乃至花甲之年,仍觉得自己所作比起先生之诗浅薄,黯淡无光。1956年冬,湛翁应邀游南岭,返杭州后到他的新作,阅后大悦,对其“更喜南山归鹤驾,知音长在六桥西”诗句颇为赞尝。当时乌以风55岁了,但是得到先生夸奖他的诗作,还是第一次,他高兴得像一位初出茅庐的学子……
      他从师湛翁30余载,把闻及先生的议论整理成卷,于1955年赴西湖呈湛翁座前,先生欣然修删批改,定名《问学私记》。他回天柱后,请友人抄一副本寄呈湛翁,另抄二本分送蒋苏庵,蔡禹泽君。“文革”时,他家被抄,其夫人十分惧怕,乃将湛翁手订稿付之一炬。后闻先生及蒋、蔡二君抄本均被红卫兵扫去,他十分心疼。1970年,乌以风闲天柱山中,偶又追忆先生教诲,又得数十年,故曰问学补记。1987年他将《问学私记》《问学补记》编成《马一浮先生学赞》,私费印行500册。可见,他对湛翁情深意笃,十分敬仰。
二、小家惊变
     1940—1942年,乌以风任四川复性学院典学和重庆大学副教授。在此期间,他和一位大家闺秀结了婚。这位小姐不仅天生丽质,十分漂亮,而且颇有才华。他对她一往情深,爱得深沉。可是好景不长,由于一位国民党不小的军官插足,这个美好的小家庭解体了。突如其来的无情婚变犹如当头一棒将乌以风打懵了,他坐在书房内闷闷不乐,不思茶饭,留在心灵上的爱情创伤实在无法弥补……窗外,一只蜘蛛正在辛勤地结网。蜘蛛忽然失足掉在网下,正在顽强地向上拼搏。此时,乌以风的眼睛微微一亮,这情景多像在他在安徽天柱山中见到的只身悬空一上一下采石耳的药农,他的嘴角浮现一丝丝苦笑——那是1938年秋天,他游览天柱山,亲眼看到汲绳采药、飞崖走壁的药农贺来朝、贺来斌兄弟俩,由衰地赞叹:“绝技,绝技!”接着,他听两位药农讲述清军都统李云麟由贺氏祖公相助,登上天柱峰顶勒石刻字的动人故事,便萌生攀登古岳绝顶的念头,后来由贺氏兄弟等6人策划,使他始得平生一次壮游。他立足绝顶,大开眼界,投身于大自然的博大怀抱。他长吟低叹:“立极方知天地大,凌空不见古今愁;飘然遗世烟尘外,一啸鸾飞下九州。”从此,他与古岳天柱结下不解之缘。他对友人说:“登峰壮观,其乐无穷,下来时却十分惧怕,不得不紧闭双眼,任药农摆布,但转念一想,葬在名山之下,死而无憾。后来在临终前,他请求有关部门把他葬在天柱山的莳茶源,看着天柱山兴盛起来,如今他真的躺在天柱山的怀抱里,实现了他生于自然,复归自然的遗愿。他在书房内踱步,徘徊,思索。他要抛却痛苦,决计东归天柱,到大自然中去寻觅属于自己的快乐,幸福和归宿。他拾点简单的行装,悄悄告别重庆,独驾小舟飘荡在嘉陵江上。他对天、对地、对江吟道:“月出寒云江不迷,江声月色共高低,嘉陵江水峨眉月,水向东流月归西。”
三、栖身佛门
      乌以风千里迢迢来到了魂牵梦绕的天柱山,准备找个理想的归宿地,好好度过自己的余生。但这百里天柱,林海茫茫,看不见炊烟袅袅,听不到鸡犬相闻,如何生存下去?总不能天天饮泉水,嚼野菜,宿山洞吧。于是,他感到无限惆怅、凄凉和失落。好在山腰有座佛光寺,原名马祖庵,系唐代高僧马祖道一始创,后由明万历皇帝封禅赐名。松柏掩映,古木参天,好一处佛家净土!他想:能在此扎下根,唯一办法是投奔佛门,其他无路可供选择了。他忍住饥饿,立起身,挪动酸软的双腿,慢慢向寺庙走去……妙高法师热情地接待了他,认定这是一位非凡的信徒,为他泡着清香的山茶,和他谈着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从妙高法师那儿暂时得到一点慰藉。他自号忘筌居士,潜心研究佛家经典,力求安身于尘世之外。每每苦闷烦躁之时,他便走进马祖道一大师诵经打坐的马祖洞(又名嘉平馆),或者走进左慈炼丹的莲花洞,以古人修炼毅力,强迫自己能在人世上生活下去。他的恩师马一浮闻及此事,曾派人送信,留之不及,悔之已晚。后又寄来书信慰问,并赋诗曰:“买山早是爱山居,世味应同绮障除,马祖庵前松柏下,如何不寄一行书。”他无颜去见恩师,也无语面呈恩师。想起自己曾缠绵于儿女情长,为得到解脱而栖身佛门,比起先生20岁丧妻,后未续弦而专事教书育人来,是何等渺小、可怜。于是他为自己举动而可笑、忏悔。他找到老朋友贺来朝、贺来斌兄弟俩,一起喝着山茶,嚼着野果,谈论着天柱的奇峰怪石、古洞幽径、飞瀑流泉以及风土人情,他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被带入仙家迷人之境界。他叹道:“天下名山皆有史,唯独天柱山无专著。可惜二千年来无山志流转。”贺氏兄弟立即建议道:“乌先生,你是有学问人,何不为天柱写一本书传给后人?”他答道:“二位兄长颇有见地,但这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我将竭力为之奋斗”。他随着贺氏兄弟爬上龙吟虎啸崖,越过飞来涧,观察峰峦形态,确定山势方位。凡山中荒岩秘谷,人迹罕至之处,莫不穷搜周览。他酷爱天柱泉林之胜,如饥渴求之饮食,对峰峰岭岭百看不厌,对弯弯曲径百走不烦,先后攀登古岳不下百余次。他暗暗立下宏愿:要在有生之年,为天柱树碑立传,以宣扬其丰富的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他走出山门,四处化缘,八方募捐,把千次折腰万次乞讨来的资金建设天柱山。他在山中开始筹建翠云别墅、天柱山房和岳云山馆,并修起1500多个石阶,好让游人有路可走,也有个歇息场所。当时一个石阶要花一斗稻子,仅修石阶就花去375担稻子。也许是乌以风自恃清高,脾性不好;也许是妙高法师嫌弃这位不恪守佛家规矩的穷书生,多管闲事,两人的关系开始疏远起来。乌以风请来看守岳云山馆的人,在大雪封山、虎豹出没的季节实在难以呆下去,而他自己守在翠云别墅里,也饥寒交迫,度日如年……
四、出山办学
      1943年,安庆专员范苑声领衔筹建的国民党的176师抗日将士墓在野寨落成。他们为保护陵墓,教育后代,又建起一座中学,取“景仰忠烈”之意,名曰:景忠私立中学。谁能挑起这副重担,范专员想到了隐居天柱的乌以风,于是派自己的秘书带着大轿,把乌以风从马祖庵请到野人寨,要他主持“景忠”校务工作,自任校长,声明做乌的后盾。乌以风看到此地风景如画,离县城较近,交通方便,学校设备齐全,就答应了。乌笑曰:“专员委以重任,故我又操旧业,小弟理当知遇报恩。”范专员答道:“先生才华出众,久居山林岂不被埋没乎,今日走出山门,重新投身教书育人,此举善哉善战!”乌以风拱手作揖:阿弥陀佛。是年9月,“景忠”招收初一2个班,初二1个班,学生150多人,教职员工20多人。乌以风勤俭治校,靠别人捐赠的一点山场、学田收入及学杂费维持门面,把学校办得很红火。次年9月,“景忠”又招收初一2个班,因为一切开支全需自给,学校进入艰难阶段。当时,省教育厅突然发来通知,说什么未批准,擅自开办“景忠”,不予立案,不准承认学籍,勒令停办。乌以风对此非常气愤,彻夜难眠。翌日,他踏上去立煌(今金寨县,原省府)的征途,要找省教育厅官员当面申述陈辞。他抵金寨后,适逢省教育厅长万昌言和主任秘书胡苏民辞职,汪少伦接任厅长。汪厅长看乌以风才华横溢,踌躇满志,决定留他担任主任秘书。这下他感到进退两难,难以周全。若留下任职,对他个人前途也许是个机遇,可“景忠”怎么办?若不留下,将会得罪厅长,同时对“景忠”列入正册可能带来一定难度。他再三考虑,权衡利弊,决定暂时留下。1945年5月,“景忠”再报呈该省厅立案。乌以风借此机会,巧妙周旋,代行批准了。“景忠”有望,他总算松了口气。6月,他以探亲为由,请假回到日夜思念的“景忠”。几天后,他致电汪厅长请求辞职。虽经汪厅长好言相劝,但他不改初衷。他不贪官禄,愿为小小“景忠”校长,汪厅长对此也深深感动。1948年1月,国共两党在大别山展开“拉锯战”。隆隆炮声和阵阵弹雨严重干扰着教学秩序。于是,“景忠”决定东迁安庆(江西会馆),只留下4人看守校舍。乌以风虽人在江城,但时时怀恋野寨这块风水宝地。这一年,他曾3次回来,察看校舍可完好无损。1949年3月,刘邓大军解放潜山。乌以风请示桂林栖同志将学校搬回野寨,桂表示支持乌的意见,具体方案由潜山县实施。县长李微从实际出发,提出将景忠中学和光华中学合并为景华中学,留在梅城镇徐家祠堂,请乌以风任校长。他愉快地服从了组织上的安排。当时师生的生活十分艰难,全靠乌以风四处奔走筹集一点资金付日常开支。但师生的精神状态很好,一扫战争带来的痛苦,尽情享受着和平的阳光,乌以风更是感到党和人民对自己的信任,和师生一起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的歌子,脸上流露出稚童般的微笑。1950年1月,潜山县政府做出决定,将“景华”迁往野寨,改名为“潜山县野寨初级中学”,乌以风如愿以偿,脸上绽开笑容。土地改革开始,少数人分不清政策界限,认为学校的山田和校舍是乌以风的私有财产,于是提出要瓜分并强行占据校舍。乌以风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将毁于一旦,只得将痛苦深深埋进心底。县长姚奎甲对此果断做出决定,调乌以风到县文教科工作,名义上是工作调动,实际上是把他保护起来。姚县长又亲赴野寨召开群众大会,宣传自己兼任校长,宣布学校一切财产归国家所有,命令占据校舍的人限期搬出,否则将严肃处理。至此,一场瓜分学校的风波平息,乌以风总算舒了一口气。1952年4月,潜山县委举荐乌以风到安庆师范任教。他住进“智海楼”,在书山中攀登,在学海中遨游。在繁忙的教学之余,他常常凭窗远眺天柱,叹曰:“我还欠古岳天柱一笔情债。他曾许愿为天柱写本志书,以填补中国名山志中这块空白。从此,他夜夜伏案,笔走龙蛇。从1938年开始有心考察天柱,搜集材料,到1956年写成50万字的《天柱山志》,历时18个春秋。他欣喜地把厚厚的一迭稿子托付友人汪植庭刻印,以便广泛征求意见,准备交付出版。他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天柱,让这座冷落千载的名山再度兴盛起来。
五、囚隐岁月
      时光易逝,转眼到了1957年,中国的政治风云悄悄变幻,一批大大小小的知识分子被划为右派。乌以风自然逃脱了厄运,被列入“另册”中,加上他在省府有过那么一段历史,于是他被戴上右派、历史革命两顶帽子,成了赫赫有名的双料货。1958年12月,乌以风被捕入狱,羁居安庆监狱,从此过上长达12年的囚隐生活。每当老伴余氏去江城探监时,这位隐身大墙内的读书人方感人间仍一点温暖,这种夫妻感情往往成为共同生存下去的力量。而在乌以风的内心深处,更多的则是对老伴的内疚和歉意。他自四川婚变后,一直过着单身生活,没有萌生再婚的念头。在“景忠”主持校务时,有人半开玩笑地为他提亲,他也半开玩笑地要找个知书达理的老处女。其实,他是想搪塞一下罢了,自己毕竟快步入“知天命”之年了。但事情偏偏那么巧,好像是天意安排。水吼区有一位难觅知音的大家闺秀,一听说乌先生的人品、学问和爱好,决定走出生活过30多年绣楼,带着30亩良田作陪嫁,愿与乌先生一起生活。她就是他后来相依为命的妻子余氏。当他望见老伴蹒跚身影时,眼眶湿润了,一种愧对妻子的感情便油然而生。自从结合以来,他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幸福,反而拖累了她,给她造成种种不幸。他强颜欢悦道:“难为你又来了,累了吧”,妻子看着他削瘦的面容,毫无血色的,似一具木乃伊。她把每次见面都当作见他最后一面,不相信他在世上能活多久,临分手时,便安慰几句:你要多保重,不要挂念我。当他发现妻子送来的衣衫、布鞋、炒米粉等东西中,仍有一小袋黑黄豆时,他朝妻子理解地点了点头。他有个习惯,就是清晨服一把黑黄豆,趁着空腹生嚼吞食下去,直至晚年皆是如此,这也许是他长寿之秘诀。可想而知,他的老伴一生要为他种植多少黑黄豆啊!3年后,乌以风被押往宿松县九成坂农场劳改。此时,他年满花甲,随时都有可能踏上另一世界的归途。管教人员见他年事已高,颇为照顾,分配他专司养鸡。他清楚比起凿沟开渠,肩挑背驮的活儿,这算是幸运的。他好好养鸡,钻研养鸡技术,逐渐对鸡群产生了感情,并写了十多首关于鸡的诗,记录了当时的复杂心情。如《哀鸡群》曰:“华裳翠羽各成群,伴我寂寥非一春;呼唤,俱随波浪渺,漂流怀尔独伤神。这首诗的意境很美,但流露出悲伤,这也是世人所能理解的。
有一天,他听说江湖水涨有溃堤之危险,看着鸡群正在争斗,偶有感触,一首诗便脱口而出:“千古安流称禹功,难凭金坝伏蛟龙,雏鸡不解山河变,犹向花荫争小虫。”他在农场养了一只小猫为伴,朝夕相处,情深意笃。他以《戏玉猫》为题叹道:“灯下飘零尔伴予,花前月下共安居;可怜异类同忧患,鹤子梅妻我不如。”
他接到家书闻讯父丧,但他没有办法去见最后一面,只得哭成七律一首遥寄聊城:“割肉报恩时悔晚,添香换水梦难开。”他为没有尽到做儿子的一份责任而遗憾、伤悲。在劳动之余,他唯一消磨时光是在纸片上写诗,他的诗愈来愈凝炼,一共写了109首诗,取名《囚隐集》,大多是赞美祖国山河和怀恋友人之作。他写庐山晨雾、峨眉夜雨、华山天险、黄山云海……。他把自己游历过的18座名山一一回忆,一一入诗。他笑慰自己可算“半个徐霞客”了。他的眼前又浮现云雾缭绕的天柱山。东关秀气。西关雄伟,南关神秘、北关幽静……顿时,一种愧对古岳的情绪又笼罩着心头。他偶尔听到友人汪植庭下放到离农场仅20里地的套口公社,于是他托人到汪家询问志稿之事,得到的回答是刻印了一小部分,看他被捕就搁下来了,后来被红卫兵当作“四旧”扫走了。他如雷轰顶,目瞪口呆,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六、草堂秋雨
      1969年8月,乌以风被遣送归山。天柱巍峨,依然在望,他与古岳神交30余载,不可一日忘怀,今日又见其雄姿倩影怎不由衷高兴呢?西下夕阳红,柴门鸟雀噪。他的老伴正倚门张望。当一个肩驮破旧的衣物的瘦骨嶙峋的老头儿出现在门前时,她还误为讨饭的乞丐,哪能料是自己的丈夫?两双眼睛对视良久,眼泪直往下掉。他赶忙丢下肩上的东西,紧紧抱着年迈的妻子,哽咽道:“可把你苦坏了”。妻子看着形体枯槁的丈夫,抹着泪说:“你也苦够了,你能活着回来就好”。桌上摆着一碟炒鸡蛋和半碗腌豇豆,外加二两老白干。乌先生静静地斟上两杯,递一杯给老伴,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苦笑道:“一旦能够生还团聚,岂非生平一大幸事。”当夜,他着手清点劫后书房,发现撰写天柱山志的原始材料幸存在废堆纸里。他铺开张,挥笔写下“梦里丹台云渺渺,愁来空谷雨霏霏”“投书欲问当年事,只恐人言有世非”。他想重整旗鼓,誓为名山留一信史,但人虽归山,头上仍戴着沉甸甸的管制分子帽子,“不许乱说乱动,只许规规矩矩。”他和老伴居陋室,着布衣,共患难。生活的来源主要靠锤石子换点米糊口,他曾写下“辟榛应许腰身健,破石谁怜依袖单”的句子,是当时生活境遇的写照。当时生产队长对这位饱经忧患的老人有着恻隐之心,把他安排到小小碾米厂开栗,名曰利用他一技之长,实则使他有点固定收入,好让这对老夫妻在世上能活下去。每天黄昏,他都要沿着山路散步,或在那块平石板上打坐,每每望见天柱山的时候,总有一种内疚、压抑感折磨着他。他顾不得什么得失了,不得不挑灯夜战,伏案疾书,重新撰写山志。经过2500多个夜晚,50万字的书稿完成了。在这“孤灯满尽始开云”的夜里,他如释重负,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对着梦中的天柱笑了。他“奉书欲叩金门献”,但又流露出“只恐天威罪旧闻”的复杂心理,他只得合上厚厚的书稿,耐心等待着。1979年1月6日,一辆飞驰的小车突然停在三祖寺,在车内走出安庆地委宣传部长邓竹虚和县委宣传部长徐继达,接着走出一位枯瘦如柴的老人,他是乌以风。乌以风挥动着拐杖,不时地指指点点,慢声慢气地向两位领导介绍着三祖寺的历史和山谷流泉摩崖石刻的价值,并借机汇报了自己所著山志已经脱离。两位领导肯定他对天柱山所作的努力及其建树,并用叶剑英同志“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的诗句勉励他。他对共产党的两位宣传干部如此信任自己,激动得彻夜难眠似乎看到春花烂漫的季节即将到来。这件事曾在当地引起一阵议论:“乌老(当时仍戴着管制分子帽子)与共产党官员打得非常火热,莫非世道要变了?”
七、魂归天柱
      世道真的变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拂着每一个角落,一切都在发生深刻的变化。乌先生的右派问题得到平反改正,历史问题的原判被撤消,宣告无罪,二十几年的沉冤得到大白。
      他又住进安庆师院的“智海楼”,第三次拿起教鞭,当上了心理学教授,得到了较好的政治待遇和生活待遇,当上了市人大代表和省政协委员。1979年5月,潜山县委宣传部长徐继达领衔组成天柱山资源考察组,采访胜迹上报国务院,乌以风当顾问,走在队伍的后面,毕竟年岁不饶人了。他撑着的黄布伞上,用红漆写着“岳云山”三个字,落款“天柱老人”,他登天柱百余次,唯独这次令他难忘,因为这是由官方组织考察的,说明开发天柱大有希望了。他感触万端,夜夜难寐,把几十年蕴藏在心中对天柱深情全部凝集笔端,一连了写21首诗赞美天柱。1981年,乌以风回山度假,最后一次攀登天柱山。时年80,步履艰难,用他自己话说两年都市生活使地微微发胖,没有乡下水土养人,花了3天时间才到达山顶。他面对天柱峰,像个稚童欣喜若狂,放开嗓子呼唤:“老朋友,我又来啦!”阵阵回声,激荡山谷。他把自己所熟悉的各个景点和未揭开面纱的神秘谷之情况,向同行的几个友人和盘托出,一一指点,好像回天柱辞行一样。他叹曰:“衰步登高强几回,孤怀时欲对山开”。他憧憬着“同人欲待重辉日,再见朝真鹤驾来”。乌先生的美好愿望变成现实。次年11月,国务院批准天柱山为国家重点风景区,他逢人便说:“天柱山被第四次皇封了,第一次汉武帝古岳,第二次唐肃宗封三祖寺,第三次祖明万历皇帝封佛光寺,第四次国务院……”《天柱山志》遇到了出版难,两年内“光顾”过3家出版社,皆未受到应有的“礼遇”。最后转到安徽省教育出版社社长张崇贵手里,他也很矛盾:“出版吧,天柱山知名度不高,订户不会多,肯定要亏损;不出版吧,对不住自己所尊敬的师长,这是先生一生的心血的愿望呀!”他一咬牙,赔本5千元印了5千册。1989年8月该书问世,乌先生写信感谢张崇贵说:“此乃吾生一大快事。”他把稿酬买下500本,逐册签名赠送,他还请人挑了一担到县城,分送诸位领导和友人。
       乌先生重返工作岗位后,努力加倍工作,但体力渐衰,时时头昏,预感自己在世的日子不会太长了。他决定抛弃较为舒适的都市生活,回到天柱山麓的“忘筌草堂”,着手整埋自己的著述手稿。妻侄女梅兰来到他家,一面为他护理生活,一面为他誊抄稿子,算是有了个帮手。他还是清晨嚼一把黑黄豆,傍晚出门散散步,但只能坚持半天工作了,总的花了三四年时间,把50万字的《儒释道三家关系史》、100万字的《性习论》、507首诗的《岳云山馆诗稿》以及十多万字的《天柱老人书信集》整理出来了,他说:“五四运动前,我国思想界基本上是儒释道三家占统治地位,还没有人写出三家综合的东西,我把三家之斗争、调和、交流和演变写出来,意在抛砖引玉,引起后人的研究兴趣。我毕业于北大哲学系,《性习论》是我的哲学思想小结,涉及心理学、佛教、西洋哲学等。已写好一百篇,本来想多写点,但力不从心了。”1988年5月11日,80高龄的中顾委常委黄镇在游览天柱山的归途中,专程看望了乌以风先生。两位老人神交已久,一见如故,谈吐投机。他把自己所著的《天柱山志》送给黄老时说:“我到过华山、嵩山、峨眉、雁荡等许多名山,觉得天柱山可和这些名山相媲美,但它像个隐士一样被淹没,主要原因是山高路险,交通不便,没有得到开发。请黄老回京后帮助宣传天柱山!”黄老点头微笑:“老兄虽一生磨难,但建树颇多,可算是当代的徐霞客呀”!乌先生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发表于 2010-8-4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顶帖,炎炎夏日打这么字不容易。很喜欢马兰,近乎非常完美的女人
发表于 2010-8-4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俩是文坛上少见的才子佳人组合
发表于 2010-8-4 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了16岁,也可以说是老牛吃嫩草了。
才子佳人,祝福你们。
 楼主| 发表于 2010-8-4 15:2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8# 天柱一支梅

“老夫少妻”乐融融


    20095123558.jpg
发表于 2010-8-4 20:50 | 显示全部楼层
马兰让他娶走拉  :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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