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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文化专访叶嘉莹谈格律诗词(节选) 凤凰网文化:现在诗词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叶嘉莹:诗词是我平生精神事业一个很重要的寄托,我就是把我所认识所体会的诗歌里面的生命,这么美好、宝贵的东西,我要尽我的力量传给下一代。我如果不传给下一代,我上对不起古人,下对不起下一代的青年。 凤凰网文化:可以这么说诗词是你人生的一个慰藉? 叶嘉莹:我不用这些字,我不是一个弱者,我不需要慰藉。 凤凰网文化:但是您强调说… 叶嘉莹:我只是说我传授这个诗词,这是我的一个理想,这是我一个志愿,甚至于说这是我的责任。 凤凰网文化:您觉得中华民族是一个有诗性的民族吗? 叶嘉莹:中华民族这么多人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有诗性的,有的有魔性的,什么人都有。 凤凰网文化:那诗词现在基本上断代了,您现在对年轻人… 叶嘉莹:你说诗词断代了,我的学生里面很多人诗词都写得很好的。我现在要去拿一篇文章给你读一读看。 凤凰网文化:就是现在这个时代不是那种以诗作为理想的时代了,您对于这个时代您还从事着这份工作您怎么看? 叶嘉莹:我对于这个时代,我不追随时代,我还是持守住我自己的。而且我对于诗词的体会,我的这种讲述还是有很多人他们接受和感动的。但是有的人不接受,他们觉得这是没有价值的,没有意义的,追不上时代的,但还是有人接受和感动的。 凤凰网文化: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旧体古诗词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中国古诗词传统似乎就此断代,您认为这符合时势更迭的淘汰规律吗? 叶嘉莹:中国人常常这样子,一窝蜂过犹不及,听风就是雨,中国人非常感情用事,不理性,不冷静,应该沉下心来。白话有白话的好处,我现在写文章都用白话,但是中国古典文化也有自身积淀的根基,这也是值得保存的。我觉得中国现在就是很多人跟风,我连大家来访问我我都觉得莫名其妙,干嘛这么多人来访问我,我也在中国待了35年了,怎么现在一窝蜂在这儿,我觉得这个没有什么意思。我不愿意浪费很多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我有很多我自己要做的事情去做。但中国人我就觉得是一窝蜂,大家向东倒大家都向东,大家都向西都向西,说一怎么样,大家都来做。说是身体要打鸡血大家都打鸡血,说现在你要存盐大家都到店里去买盐,中国人怎么这么没有理性?自己不会冷静想一想判断一下,就是盲从、跟风。 凤凰网文化:就是很容易去一下子打倒一个东西,破坏一个东西,就像中国的古典诗词从新文化运动之后… 叶嘉莹:中国常常是不建设就先破坏,其实王国维先生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就是在军阀混战的时候,王国维先生写了一篇《殷周制度论》,殷是殷商,商被周武王革命给推翻了。王国维写了一篇文章讲殷周的制度,从商的败亡到周朝的建立,他认为周朝之所以能够传世数百年之久,是因为周朝立国以后,我们不是说周礼吗?是由周公给国家做了一个非常细密的完整的一个整体的规划。所以周礼有六官,春官、秋官、夏官、冬官、天官、地官,他把这国家的官制、体制各官制所负责的责任,应该做的事情有一个很好的规划。可是民国一成立就是军阀混战,什么都没有建立起来,我以为王国维的表面是考古,用甲骨文什么写《殷周制度论》,但他真正的含义所关心的是民国初年自己没有建立一个美好的制度,就随便的打倒,随便的破坏,包括我们最初的建国也是,没有一个很好的理性的、完整的、法制的、周密的规划和系统。 凤凰网文化:那您其实这么多年一直致力于中国古典诗词的推广和教育工作的话,是不是也是意识到中国的传统文化存在一个断代的问题?就是它已经断层了,你像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读诗,甚至肯定也不会写诗,您怎么看待中国的古典诗词在当下的境遇? 叶嘉莹:我刚才也跟朋友说了,我说中国的古典诗词里面它自己有它的感发的生命,我说杜甫和宋玉相隔几百年,杜甫读了宋玉的诗还是感动的,辛弃疾和陶渊明也隔了很多年,辛弃疾读了陶渊明的诗也还是感动的。所以我觉得在中国旧诗词里面,而且你想我们中国那么久远的那么多的诗人词人的,我们现在留存下来的是大浪淘沙以后留下的精华。 所以这些都是我们中国的这些精华的人才,这些人的才智,他们的感情,他们的意念,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志愿,都保存在他们的作品之中了。所以当读他们作品的时候,我们也受到了他们人格的一种感化,而我认为这是我们中华民族非常重要的做人立身的基本的质素。要不然你茫然无所适从,就是我说的跟风,大家都是追求外表的这些东西,而自己把自己本身的立国和立身的精神品格修养丢掉了。 立国有立国的根本,立身,一个人要有立身的根本,不是盲目的追求外面的享乐、奢侈、物质,不是这样子。现在一些人都是目迷乎五光十色,耳乱乎五音六律,没有一个立身的根本,盲目的追求。而且为了盲目的追求不惜出卖自己的人格,出卖自己的品性,这是一种堕落和败坏。 现代人根本不懂格律平仄 没有写古诗的质素 凤凰网文化:现代人去做诗词的时候,要不要还是那么严苛地去遵守那种格律、平仄? 叶嘉莹:我觉得你要不然去写新诗、现代诗是可以的,你如果写旧诗就要遵守旧诗的平仄,因为它是经过多少代的、千百年来大家实验出来的一种最美的形式。你破坏了它真的就是,这个不是说你创立一种美。 李白是可以,你看李白七言的那些个古风,像《蜀道难》之类的什么这些,它是参差错落的不整齐的字句,他可以破坏,因为他破坏之后建立了自己的一种美。现在的人不懂得格律,把格律破坏之后他自己没有任何的美感。 我是就常常以骑车来做比方,我原来也骑车,你要想车走得稳,就是说你一定要保持对车的平衡,车能够前进。那么你如果是一个骑车手段很高的人,你可以把两手放开,你甚至可以把两脚放开,或者把一只脚放在这个车架上,你车还往前走,以不倒为原则。就是说旧诗,像李白那种不受拘束的天才,他可以破坏很多格律,但他保持一个美的基本,他破坏之中有建立。 现在的人根本无所谓破坏,他就是不懂,他根本就不懂,不通,什么是美他根本不懂。而且他的语言、智慧不够丰富,他找不到适当的字来表达自己,他用的字都是不妥当的,都是不合适的,声音也是不调协的。他根本没有审美的观念,随便写一个就说我这也是一首诗了。诗有诗的质素,它应该有语言、声音、节奏的一种美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