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家乡面

randyorten1 · 发表于 2014-11-3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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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randyorten1 于 2014-11-3 21:26 编辑

在深秋的清晨醒来，瑟缩在被子里，在起与不起之间，总是会无端想起潜山的面。

我的记忆依然清晰无比：那时候在大园还有个破落的游戏厅以及旮旯处昏暗的溜冰场，如今是什么排挡一条街的地方，就在大伟理发店的对面，曾经有过一家面馆。在无数个清晨六点半，我缩着脖子，背着双肩包，掀起厚重的透明塑料幕帘，成为它每天最早的诸多个客人之一。

我很少吃白汤面，那时候整个潜山县只有剧院对面的小哥面馆才会白汤面。个人非常讲究汤底，如果汤底没有滋味，那么面条又有什么意义？无论是猪骨还是鸡骨，又或者是牛骨，总得有一碗有滋味的汤打底，但是又不能是浓汤，免得败坏了面条的口感。

了解这行的都知道，店主一般起的非常早，大概凌晨3-4点开准备了。潜山的面质地并不好，那时的人也老实，不加硼灰，故面不够筋道。所以，他们把钩针粗细的碱面先下大锅煮到半熟，然后捞起来摊开在一块巨大的铁板上。这个活计并不好做，刚出锅的面条热气腾腾，在冬天里简直对面不能见人。而手下要非常灵快，迅速地把面条搅散摊开，否则就会糊做一团。我经常见那些五十多岁的大妈，双手拿着四双五十公分长的竹筷，闪电一般插到面条堆里，手腕只一抖，面条就均匀散开，温顺地躺在铁板上。

面条摊开之后，店员用排刷蘸着火炼过的菜籽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刷过一遍。因为面条是半熟，所以很快会吸收油脂，一根根变成半透明，变成金黄色，散发着菜籽油独有的香味。我不大理解为什么今人开始用调和油慢慢取代它，仿佛它成了古董。调和油固然没有油烟，但是来自植物的芬芳也因此消失掉了。若没有菜籽油，潜山的乡间小道恐怕再也闻不到它的芬芳了吧。

真正开始做面条的时候，两排灶眼打开，吞吐着暗红带蓝的火苗。鼓风机一响，火苗能喷出半尺多高。店员把立柄小铜锅一字排开，用大勺打了骨头汤浇进锅里。一勺刚好两锅半，两勺五锅，我拿着钱候在领餐口，带谄笑，心怀虔敬。

等到汤开了，把过了油的面挑起来放进去煮。店员运筷如飞，中间还有余暇转头问你一句：得要香菜扎？说话间大勺轻点，香菜抑或酸腌菜就盖在了面上，迅速为沸腾的汤汁所淹没。到了这个时候，面条的区分才真正开始：最终出来什么面条，取决于此时的浇头。有青干肉丝、百碎卤肉、素烧趴肉、红烧鳝鱼、毛血肠旺、馨香牛肉、大酥牛肉，其实就是肉酱，发明了味精之后人们就遗忘了的那种调味品。一勺子浇上去，然后大勺一下横挥，蜻蜓点水一般在酱油、辣油、花生粉之间跳荡，剜起总共一汤匙左右的调料放进锅里。颠两下锅，在火光电闪的一刻，大勺要扣过来连推两次，好让面条、帽子和汤汁搅拌均匀。

店员伸手握住直柄，提起小铜锅，一翻腕子，粗瓷大碗里就是新鲜热辣的一碗面，连一滴汤都不会飞溅出来。双手端着面条回到座位，急不可耐地挑起一筷头面，想着它的滋味，吹气的时候都带着口水。

在入秋的清晨醒来，窗外是寒风萧瑟，我都会无端地想起潜山的面。

猸子 · 发表于 2014-11-4 09:03

店家该付你广告费！

笑太极 · 发表于 2014-11-4 10:17

一叶一智慧 · 发表于 2014-11-22 23:19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一生浓浓的情。
该贴应该高亮

金色远山 · 发表于 2014-11-23 07:24

非常好！只是现在只能用作怀念。。。

正反 · 发表于 2014-11-23 07:50

江左布衣 · 发表于 2014-11-23 09:30

好文章，描写细腻有味，文字功夫真心不错，赞一个！

秦时明月668 · 发表于 2014-11-23 09:51

借说面实思乡。。。。。。

青年旅行社 · 发表于 2014-11-23 10:21

浓浓的思乡之情

孙方中 · 发表于 2014-11-23 16:02

楼主对面的制作程序如此清晰，想必当年的老板是楼主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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