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的小情人

彭祯启

老彭的小情人

老太婆为我洗衣烧饭时，我就得为她看店。一天，无聊之极，拿了一根火腿肠蹲在小店门口，背对着街道，一边慢慢地品尝美味，一边欣赏美景。

一旁的墙角靠了一块玻璃，掩映着几棵杂草。一起磕磕碰碰到老了，她也只得迁就我某些古怪的脾气。没有责令我将小草清除掉，权当留作我的后花园，作为我为她看店的奖赏吧。

马路上的汽车在鸣着汽笛，校园里的高音喇叭在吼着红歌。我的思绪却在现实和梦幻之间游移。我努力发掘现实世界的美好，又禁不住梦幻世界的诱惑……

这时，我发现玻璃后面有动静。一颗小脑袋反复试探之后，终于钻出了出来。是一条刚足月的小黑狗。身上沾满了灰土，有的地方又被露水弄湿了，脏兮兮的。它颤抖着，不时地抬头望着我。我可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那时，我还年轻，精力旺盛。七八十个小少年成天在我面前蹦跳，看见小动物我还是要逗一逗。那时我近乎本能地爱着一切小生命，我宗教狂一般的崇拜着一切新生的东西。我顶礼它们，膜拜它们，甚至谄媚它们……

凭我的经验判断，它一定是足月后没人要被主人遗弃的，而且多半是雌性的。倒不是人们连对狗也重男轻女，而是它会一年产下一窝后代，也的确是个麻烦事。

麻烦多着呢：乱拉屎尿怎么办？弄脏了房间怎么办？传播疾病怎么办？咬伤了人怎么办？叼跑了鞋子怎么办？叫个不停怎么办？最让人头痛的还是，要时刻替它担心着莫被人套去烧了火锅……

话是这么说，我手里的火腿肠还是自动地掉下了一块。它嗅了嗅，居然不肯吃。我再掰下一块，咬一下，丢给它，放心地吃了。喂下半根火腿肠，大概是饱了，又退回了它的窝。

于是，老太婆“吃醋”了：“滚开，老彭的小情人！”只要她一开口，小店门口就要热闹好一阵子。

老太婆年轻时，很矫情的。婚后，慢慢地变得豪放了。豪放得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展示她的一切，豪放得时刻嚷嚷着要为自己的老公找一个小情人。

大概是受了被人类提携的鼓励吧，几天过后，这小东西的胆子大了。满校园地跑，冷不丁斜刺到我跟前，打乱我步行的节奏。

它很快就找到了我的房间。一到我吃饭，它就到了。蔬菜是不肯吃的，命比我的还大呢。可是，自从去冬小病一场之后，我吃起东西来不再那么有风度了。蔬菜里夹的一点肉末，很轻易地就飞到了自己的嘴里。它似乎只是为了和我玩耍，闹个不停。

这小家伙的确能闹。能够轻而易举地爬上小红桶，舔舐里面的水。赶它，它就藏到楼梯间堆放的杂物里。一次还爬上了案桌，在砧板上留下几朵清晰的“梅花”。我满校园地找来一根干枯脱落下来的香樟的枝桠，要惩戒它。它居然抢夺了去，叼跑了……

黑溜溜的，毛绒绒的，肉滚滚的，的确招人喜爱。

可是，它也会在角角落落里留下它的粪便的。我必须为它清扫，强忍着呕吐。这可比为我家老太婆倒便桶要难为情多了。

一天，老太婆找到我，对我说：“小狗被电瓶车撞死了。”

生病之后，我有意地规避一些不良的信息。但是我自信自己还不至于脆弱到不敢直面一条狗的死亡。于是决定，还是到现场看一看。肇事者是我的几个学生，他们神情悲戚地围在四周。小狗躺在那里已经奄奄一息，不过外表并没有损伤，还是干干净净的。

我在告诫他们要注意安全，不能在路上乱跑的同时，更多的是安抚他们。

还是让它生活在我的天堂里吧。我必须在接受现实的一切的基础上，继续挖掘其中的美好。

华小花

安葬了吗？

红楼听雨

楼主挖掘了生活的真实，也挖掘了生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