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年味别样浓(三)

扬子江

紧凑的探访

正月初一，艳阳高照。“出行”是年初一的重头戏，所谓“出行”，就是打开大门，端出“三牲副子”（猪头皮、鱼、鸡）和香烛，给各路神仙焚香烧纸，祈求平安，然后燃放炮仗和爆竹。在父辈的口中，日子的富裕就从年初一的鞭炮声中看出端倪，改革开放前，每年的正月初一，每家每户出行基本上就一筒大炮和一挂“千鞭”；如今每家至少也要拿出“万鞭”，炮的行头更是花样百出，有“大富大贵”、“大财神”、“万紫千红”等日间礼花，不一而足，50响、100响的连珠炮更是习以为常。出行的压轴戏，是将“三牲副子”和香烛摆在堂厅正中的祖宗牌位面前，再行祭祖仪式，照例又是烧纸、焚香和磕头跪拜，然后每家端出自家做的米糕，大人和孩子们品着甜美的年糕，在满足了口福的同时，又为新年赢得了好的口彩“步步高”、“一年更比一年好”！

正月初一，一般都是同宗家庭之间互相走动，晚辈给长辈们拜年。初二，揭开了亲戚之间拜年的序幕。今年春节，最美不过是天气。初二的艳阳天，给我的拜年增添了兴致。首先，要去拜年的，非舅舅家莫属。母亲幼时家贫，父母过世较早，和舅舅相依为命，舅舅也只有母亲这一个亲妹妹是同胞手足。记得我应征入伍后，离开家乡时，舅舅给我披上了满身的大红彩缎，期望我在军营红红火火地干出一番事业，那种热烈的场面，让我永生难忘。舅舅人很老实，话语不多，他就是用他那朴实的言行激励着我、鞭策着我。此前，有两次回家探亲，由于时间紧张，都没有亲自到舅舅家探望，每每提到此，我感到很内疚，但舅舅却非常通情达理，总是主动替我们解释说“孩子回家时间紧张，在山里面交通又不便”。我想，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去舅舅家拜年，否则真的于心不安、于心有愧啊。

坐上中巴车，一路颠簸，到了余井镇，表弟已经骑了摩托车在镇中心的十字路口等着我。天气虽好，阳光却不给力，畈区的风非常大，表弟的摩托车风驰电掣，我的手象刀割一样痛苦，拎着的礼品差点就要脱手而飞，无奈，只有咬紧牙关，任凭表弟关切地询问，总是嘴里说没事没事，但总是忍不住发问“快要到了吧”。

  见到舅舅和舅妈，真有种时光停滞的感觉，二老还是老样子，没看出明显的岁月变迁，我想这也得益于他们宽厚随和、勤勉朴实的为人吧。他们给儿子媳妇在县城买了房，但还是眷恋着农村，因为农村有他们挥洒汗水的舞台；有他们乡里乡亲的邻居；有他们看惯了的蓝天白云；有他们熟悉的泥土芬芳……。临近中午时分，舅舅家的院子开始热闹起来，两个堂姨家的表哥和舅舅的三个女婿都来给他拜年了，一大帮亲戚围坐一桌，互致新春的祝福，舅舅极少饮酒，这不，心情高兴了，也来了杯白酒，考虑到他老人家年岁已高，我叮嘱他少饮，点到为止即可，亲友情在杯来盏往之间得到了进一步交融和深化。

战友涂友军现在美国亚特兰大定居，我和他有近20年没有谋面了，龙年春节他也带着妻子女儿回乡探亲，这次无论如何想和大家见面一下，大家约定，大年初三中午在涂友军家小聚。吃完早饭，妹夫用摩托车把我送至双河口，为了减肥，我选择了步行至龙潭与战友徐华平汇合。行至三元会，遇到本家远房的大爷杨中水老人家，他在路边晒着太阳，我主动和他打起了招呼，他老人家今年93岁了，面色很红润，嘴里的牙齿有好几个还没“下岗”，思维也很清晰，据乡亲们讲，他打麻将反应很快，想忽悠他可办不到。记得我当兵时，中水大爷已经71岁了，那时的他就是整天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讲话很幽默，他到哪儿，哪儿就是笑声一片。我想也正因为他的乐观随和的性格，加上故乡良好的生态，以及生活条件的逐渐好转，长寿也自然对他垂青有加了。

中午时分，战友们如约而至，大家寒喧之后，直奔主题“喝酒”，战友相聚，酒是免不了。还是友军讲得好，战友在一起，不分贫富，不论从事什么工作，大家都是兄弟，现在都是人到中年了，岁月在加深皱纹的同时也增添着感情。不知不觉中,日已西斜,酒瓶见底了好几次,友军讲着他刚到美国的不易,作为初中生的他,首先要过的就是语言关,为此,他每天晚上学习英语直到凌晨两三点，如今他能熟练自如地运用英文进行交流与工作，是一家连锁酒店的部门经理，负责9个门店的管理工作。

战友徐华平在家乡开中巴客运车，老婆承包经营着一家超市，春节是人流物流的高峰，夫妻俩忙得不亦乐乎。老徐性格豪爽、为人仗义、乐观开朗，加之车技过硬，因此他的客运生意异常火爆，但为了战友聚会，毅然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积极主动参加，平时滴酒不沾的他，也给整迷糊了，直看着我的镜头，笑得有点傻，有点沧桑，也有点可爱。

战友吴志恒现在武警天津医院工作，大家提到志恒的夫人穆玉，都赞不绝口，异口同声地称赞她是标准的贤妻良母，这缘于志恒母亲生病，她日夜照顾，不离左右，大小便处理都是她亲历亲为，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城市的姑娘，实在难能可贵。当天聚餐中，我拨通了志恒的电话，听到战友们在一起的欢声笑语，志恒在表达出浓浓的祝福的同时，也流露出淡淡的遗憾。

……

时光荏苒，岁月无声。当初一起入伍到江西时，都是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现在也都人到中年了。彼此一打量，门头沟加深了，腹部隆起了……，让人不由得产生时间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的感觉。彼此一交流，不免欣慰起来，虽然有的在海外打拼，有的在外省工作，有的在故乡创业……,但战友一起相聚贵溪、共战鹰潭的场景如同发生在昨天，大家之间的感情没有因为岁月的流失而冲淡，反而变得更加浓烈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