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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0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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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山水匠   
   腊月二十四是我们这地方传统的小年。小年夜一家人也集在一起过,但出远门的不用急着往家赶,晚上喝两杯烫热的烧酒,唠唠家常,安排着过大年的事情,但接祖是小年夜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家家户户把历代传下的祖宗牌子拿出来擦擦干净,恭恭敬敬地供在堂厅正中的神户中,烧几刀黄纸,放一挂小鞭,然后大人小孩依次上前磕两个头,祖父或者父亲在祖宗牌前倒几杯烧酒,整个仪式便告结束。
   小年过后,年的气氛就一天天浓了,首先是磨黄豆打豆腐,把藏了一冬的黄豆浸到桶里,等其发了涨,就一勺一勺地舀到磨眼里,舀黄豆是女人的事,在我们家多是母亲,推磨子是力气活,当然是非父亲莫属,磨着磨着父亲就脱了棉袄,母亲也一甩一甩地丢着手,我要求母亲让我试试,磨肘吱呀一响就到了,急抽手,黄豆撒了一地,母亲便把我这个搅屎棍撵到一边。
   整整一上午,豆汁终于磨好,舀到一个沙布做的网兜里,左摇右晃着筛,分成豆渣与豆浆,豆渣大多盛到猪漕里做猪食。豆浆放到锅里,用棍子火烧得滚开,便舀到大瓦缸里,一阵阵香气早在屋子里漫开。这时候打豆腐关键环节便到了,那就是点卤。卤是石膏做成的,占卤是技术活,点得好,一缸香扑扑的豆浆转眼便变成白花花的豆腐,点不好,便变成一缸水汪汪的黄水,前功尽弃不说,还会给来年带来坏兆头,大人们是非常忌讳的。
    我父亲是个点卤高手,经父亲点卤的豆腐细嫩香白,放在肉里一烧,大伙儿保准尽抢豆腐不吃肉。每当打豆腐时节,村上拿不准活数的邻居便来请父亲帮忙,父亲嘴上巴着他们递来的平头大江烟,愉快地应允着东奔西走。
    而我早找了碗,舀上满满的豆腐花,伴上几勺子红糖,滑溜溜地吸进肚子。
    腊月二十七、八,杀猪宰羊的日子接近尾声了,村上时而传来猪的惨叫声,鸡们鸭们东飞西跑,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些日子里最忙的也最红的要数杀猪佬了,穿着破破烂烂沾满血迹的衣裳,挑着油腻肮脏的杀猪桶,嘴上叨着残留半节烟灰的劣等烟,边干着活边和身边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开着玩笑。
  每年到我家杀猪的是我们家族的一个爷爷,脚有点跛,走起路来一歪一歪的,大人们见面就称他为点佬,笑他点子多,一步一个点子,点佬的助手是他的胞弟,排行老三,大人们三爷三爷叫他。三爷是个结巴,口吃得很,人却是很有礼貌的,不管大人小孩,一见面总是他先开口喊人,有一回我在学校背面岭上碰上他,老远路他就“二、二、二”地喊我,我的破自行车刹车不好,下了岭,滑行百余米才刹住车,一回头,他还在“侄、侄、侄子”地叫,真让人哭笑不得。两兄弟的残疾据说与他们父母有关,他们父母是姨兄妹关系,近亲联姻成了夫妻。
  点佬是有老婆的,他老婆也是个跛子,唯一的区别是点佬左脚跛,他老婆正好相反,他们走路从不走在一块,怕别人看见笑话,正月新年回娘家时,也一前一后分得很开,慢慢地跛着前进。
   三爷是个光棍,三十来岁人家介绍个寡妇,但结巴不晓得做男女之间的那件事,一到晚上只顾自个睡大觉,他的娘们急得爬到他身上也撩不起他的兴趣,无奈之下与一个卖零货的山里佬跑了。
  “点佬”一拐一拐地走在前面,三爷挑着腰桶、杀猪刀之类的家伙吭吭哧哧地跟在后面,父亲忙迎上前递烟,点佬便客气地一声老哥,三爷也“老、老、老”了半天,我和哥哥、四望、北跟他们便轰地一下大笑起来,母亲这时候正拧着水瓶出来倒茶,便骂起我们来,父亲也黑了脸轰我们走。其实即使我们不笑,父亲照样也要赶我们走的,据说小孩看杀猪长大了念书不聪明。然而走归走了,我们却并不走远,躲在落光了叶子的苦枥槐后面偷看着,照样“点佬”拎着猪耳朵,父亲和哑巴扯着猪脚,猪拼命地扭着身子,死活不上门板,凄厉地嚎叫着,然而这时候由不得它了,点佬凶神恶煞般,扭住猪长嘴,磨得铮亮的杀猪刀又快又准地捅到猪心脏上,一股血柱应刃而出,喷在早就准备好的装着盐的木盘里,猪沉闷的吭声越来越弱,随着四条腿奋力一蹬,便一命呜呼了。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便伤感地说起关于猪有灵性的话,知道要杀,头天晚上死活不吃食,点佬把杀猪刀上的血望猪毛上一撍,说道:“嫂子吔,这东西生是阳间一碗菜,命该如此,伤个么事心喳。”
  父亲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定了下来,又过来递了一遍烟,原来杀猪也是有忌讳的,最怕一刀杀不死,要动第二刀,前年我小爹家的猪就是这样,刺了一刀后竟死命跳下门板,点佬赶快补一刀才结果,第二年我小爹就脑冲血离开了人世。   
  杀了猪村里便整日弥漫着猪肉的香气,年的影子便更清晰了,孩子们成天兴奋地唱着歌,玩着老鹰捉小鸡之类的游戏,女人们在塘里河边清洗着刚杀的畜牲,男人们叨着香烟,骑着新买的“飞鸽”牌自行车到街上买年货。
    大年三十终于伴着点点飞雪来到了,上午哥哥和我到隔壁明子小爷家写对联,明子小爷高中毕业后到村上小学当了民师,是村上数一数二的文人,大字写得刚劲有力,有模有样,每每婚丧大事,人们都来求助于他,大过年的,明子小爷更忙得不可乐乎。春联都是一吉祥如意的话,大红大紫地贴在门沿上,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春联一贴上门,办企业的黑子哥便神气活现地出现在村头,原来在我们这里有个规矩,贴上春联后,便不能上门要债了,黑子哥家堵了几天的门终于清静下来,黑子哥总能不兴高采烈?
    吃过午饭,父亲便拎了鸡鸭鱼肉,米饭白酒,招呼我们兄妹几个上祖坟,这时候,山头上三三两两都是上坟的人们,程家的三个儿子也从城里回来了,程家祖父葬在一块风水宝地,保佑孙子们都考上大学,娶了城里的老婆,大冬天里还穿着裙子,风骚地站在满是枯草的山岗上,人们都羡慕地望着他(她)们,程家的孙子们不停地与父老乡亲打着招呼,撒着带过滤嘴的城里烟。  
    父亲带着我们总是先到祖母的坟上,父亲小时候穷,七岁时祖母还带着他要饭,“那时候过年是没有肉吃的”,父亲忧忧地说着,一页页翻着烧成捆的黄裱纸,“给祖母多一些钱,让她在阴间过上好日子”。父亲说,等所有的纸都化成了灰烬,在祖母坟前蝴蝶般地飞舞着,父亲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过年其实就是过年三十的晚上,火盆里、火锅里炭火在红红地燃烧着,父亲给祖父酌上烫得滚热的烧酒,母亲和我们喝红红的沾稠的甜葡萄酒,肉已经吃腻了,鸡和鱼倒是好东西,吃不厌的,我们依次敬祖父和父母亲酒,祝祖父健康长寿,祝父母万事如意,祖父和父母亲也还我们酒,祝福我们好好念书,长大象程家的孙子们一样出息。酒过三巡,祖父古铜色的脸渐渐地红润起来,给我们兄妹四人分别发了红包,不用看我们都知道,每人两块钱,那年头两块钱已是不少的数目了,我们知道那是祖父卖扫帚的血汗钱。  “爹爹老了”,祖父说,  “些少的压岁钱,娃儿们不会嫌少吧”。父亲也过来给我们每人十元的压岁钱,但这些压岁钱只是意思而已,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后,我们都会自觉交给母亲的,那是我们开年的书本费。既使这样,我们还是把她放在贴身的衣袋里,让薄薄的钱面沾满我们暖暖的体温。
  年的夜晚是孩子们的天下,打着祖父编织的红彤彤的灯笼,走东家奔西家,口袋里装满了奶奶婶婶们的糖果、花生,回到家交给妈妈收藏起来,来年春上便成了少有的奢侈品。
   年的夜晚是鞭炮的天下,到处盛开着灿烂的烟花,这边爆竹轰然一响,把树梢的积雪炸得纷纷扬扬地飘落,那边烟花拔地而起,照亮整个夜空。刚刚有所清静,忽然又如排山倒海一般,从地角天边传来,震撼着整个世界,原来已是夜里十二点,新的一年来临了。
  年的夜晚更是欢乐的天下,大人们喷着酒香,说着吉祥祝福的话儿,一年的艰辛,几辈的劳累在转眼间化做皱纹上的笑意,灰蒙蒙的眸子里透出希望的光芒,一家人难得团聚,欢乐的话儿一夜间又怎能说得尽。
  正月初一的早晨,我们难得地在大人之前起了床,新衣、新袜、新鞋正整齐地摆在床头等着我们,手忙脚乱地穿戴完毕,跑到祖父床前拜了年,父亲和母亲也起了床,一家人齐崭崭地开门出行,而这时外面早已又是鞭炮声的海洋了。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年的身影渐渐地离我们而去,看着漫漫散开的烟花和飘飞着的春雪,在空中慢慢地降落,我们一下子感到怅然若失。
年啊,年啊,你为什么总那么匆匆而来,又那么匆匆而去昵?此时,在静谧的日光灯下,已过而立之年的我还在痴痴地回忆着小时候的年,时光啊,难道你真的如流水般一去不复返了吗?!何时回头再让我回到那魂牵梦绕的故乡,那日思夜想的年中......
发表于 2014-1-10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细腻,真实,富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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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 09:30 | 显示全部楼层
唉.........没人再在意年了{:soso_e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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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3 09:1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时候总盼着过年,过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亲戚间的来往,还有年的氛围,这些都是难忘的回忆了,现在找不着儿时过年的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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